张大人主持变革民政,亲请下江南一带清查田产余粮,以让利于民,充实被皇帝挥霍一空的国库。
这样的朝代,想要百姓得利,必是要得罪人的。朝廷里积弊太深,江南一带的富庶之地更是官官相护,波诡云谲。
张大人力排众议,亲自领头下江南,却在变革的第二月,在过江时“不慎遇袭”,从此再无音讯。
张大人这颗大树一倒,不到半月,皇帝便被成功说服,亲自下旨抄了张家,除了入宫的张才人和身为皇子的魏璇,张家一众亲眷,举家锒铛入狱。
官兵破门而入的那一夜,年仅十二岁的魏璇挣脱母亲的怀抱,迎着雨从书房径直走到前院。
一箱箱家产从张大人的库房内被搬出来,官兵将箱子打开,里面却尽是些过冬棉衣、反复被浆洗的长衫。
张大人官至正三品,在江南清田寻了几万两银子上供朝廷,可屋内所寻得财务,只有几百两供家族周转的银子,三四张不值钱的田产地契。
来的官兵愤怒不已,断定家产是被私藏,于是不留情面,将张家的家眷挨个审问。
雷雨交加的秋夜,狂风穿过枯树发出阵阵呜咽,闪电将天空照得亮如白昼。
他站在廊道边,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张家人被捆住手脚,如濒死的鱼一般被拖拽着,不断挣扎。
看清被拖至前的人时,魏璇终于忍不住失声,眼眶瞬间泛起浓重的酸涩:“姨母……”
往日里知书达理的温柔女子被官兵用力拽着头发,在地上硬生生拖出一道血痕。
她看见了一旁的魏璇,苍白的脸色忽然泛起一阵光来,使劲摇了摇头。
雨夜中,姨母的声音微弱:“生死自有天命,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……”
紧接着,长鞭带着雨水挥落,凄厉的惨叫声环绕着他,脚下的水渐渐被染红。
“阿娣!”母亲再也忍不住,扑倒在姨母身前,失控地泣不成声。
向来软弱的母亲在亲妹妹的生死面前毫不退缩,面对着明晃晃的刀剑,大喊道:“皇上让你们抄家,不是让你们灭门!今日你们若要打她,便先打我!”
为首的官兵冷笑一声,随即让人硬生生将母亲从姨母身上扯开,一棒子下去,便将母亲敲晕:“不见棺材不落泪,给我打!”
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,官兵的靴子踩过去,回来时以满是鲜红。他们拖着张家人从魏璇的身侧走过,刻意避开他。
魏璇一身衣袍被雨水打湿,仿佛站在地狱的门前,迎着风口,少年人形销骨立。
血液流了一地,他终于忍不住,两三步猛的上前,瘦削的身躯护在姨母身上,无助地呐喊。
“不准打了!”
面前,姨母的声音微弱下来,她眼中盛满哀伤:“璇儿,你要当玥国的皇帝!你不许……不许为我们出头。”
魏璇喉头哽咽,心口像是被刀尖狠狠刺入,呼吸几乎停滞。
他那时还在长身体的年纪,瘦弱的身躯像猴子一般被官兵一把扯起,那人盯着他的脸,恶狠狠道:“二皇子,您今日的逾矩,我会如实呈给皇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