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宋和音容景的其他类型小说《金笼不锁云间雀后续+完结》,由网络作家“宋和音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婆母的身影映入眼帘时,我喉间突然涌上一阵酸涩。眼眶发烫,若说我与容景和离,最愧对的就是这位将我视如己出的老人。记得四岁那年,母亲牵着我的手迈进容府侧门时,我连双完整的鞋都没有。是婆母在回廊下看见冻得发抖的我,当即解下自己的灰鼠皮斗篷将我裹住。“就当多个使唤丫头。”她这样对公公说,却让我跟着府里小姐们一起读书习字。每月初一,我案头总会多出几匹时新料子;每逢冬至,我碗里的燕窝永远比庶小姐们的稠上三分。及笄那年,婆母特意请来江宁的绣娘为我裁制嫁衣。容景来提亲时,她屏退众人,独独问我:“芸儿,你可真心愿意?”后来我才知道,因着我的出身,公公原只打算让我做贵妾。是婆母与公公周旋许久,才换来我的正妻之位。婚后她手把手教我理账看簿,连自己的私库钥...
《金笼不锁云间雀后续+完结》精彩片段
婆母的身影映入眼帘时,我喉间突然涌上一阵酸涩。
眼眶发烫,若说我与容景和离,最愧对的就是这位将我视如己出的老人。
记得四岁那年,母亲牵着我的手迈进容府侧门时,我连双完整的鞋都没有。
是婆母在回廊下看见冻得发抖的我,当即解下自己的灰鼠皮斗篷将我裹住。
“就当多个使唤丫头。”
她这样对公公说,却让我跟着府里小姐们一起读书习字。
每月初一,我案头总会多出几匹时新料子;每逢冬至,我碗里的燕窝永远比庶小姐们的稠上三分。
及笄那年,婆母特意请来江宁的绣娘为我裁制嫁衣。
容景来提亲时,她屏退众人,独独问我:“芸儿,你可真心愿意?”
后来我才知道,因着我的出身,公公原只打算让我做贵妾。
是婆母与公公周旋许久,才换来我的正妻之位。
婚后她手把手教我理账看簿,连自己的私库钥匙都交给我保管。
公公走后第三日,婆母突然说要上山修行。
我清楚记得那日她望着满院争奇斗艳的姨娘们,疲惫地笑了笑:“这局棋,我总算下完了。”
如今却要她为我再度卷入这是非漩涡…我死死咬住嘴唇,血腥味在口中蔓延。
这世间最痛的,莫过于让最疼你的人为你操心。
“怎么,如今连母亲都不愿意搭理了。”
见我不语,婆母故作恼怒的说着。
“不是的母亲,绣芸只是没脸见您。”
我喉头哽咽得生疼,眼泪像泄洪般喷涌而出。
“傻孩子,是容景不好,他配不上你。”
“原先答应让他娶你,是觉得你们青梅竹马,不至于会落得个相看两厌的局面。”
“谁知道这个混小子,薄情寡义,净学了他爹的缺点。”
婆母轻轻的拍着我的背,安慰道。
“如今这样,也不算太坏,我虽然在山上,可也听人说过不少女子走出家门自立自强的事。”
“前儿个报上还写了,沪上的女子都能当银行经理了。”
“你是由我亲手带大的,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,就算没有男人,也不会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多糟糕。”
说着,母亲又让孙妈妈拿了一个荷包递给我。
我连连摆手。
“你不收,是不是在怨我。”
这话说得如同剜了我的心一般,我擦了擦眼泪,收起孙妈妈递过来的荷包。
然后郑重地跪在地上,磕了三个响头。
“不孝女陈绣芸,拜别母亲。”
离开容家后,我便搭船去了婆母所说的,出了个女银行经理的沪上。
靠着荷包里的银元和自幼跟婆母学的苏绣手艺,我在霞飞路盘了间小铺子。
起初,描金招牌下的绣绷前门可罗雀,直到那个飘着梧桐雨的傍晚。
一位迷路的英国夫人误闯进店,金丝眼镜后的蓝眼睛突然亮起来。
她抚摸着那幅《百鸟朝凤》上栩栩如生的羽翎,连说了三个“Marvelous!”。
第二天,领事馆的汽车就停在了我的店门前。
如今,我的“芸绣阁”橱窗里,陈列着为汇丰银行经理夫人定制的珍珠披肩,为宋家三小姐出嫁绣的百子千孙帐。
那些曾笑我“弃妇”的人不会知道,当年容家少奶奶的绣花针,现在能抵得过他们半间铺面的流水。
待我醒来时,已是第二天傍晚。
我挣扎强撑着想要起身,一旁的春红急忙按住我:“少夫人,您怀孕了,府医说您胎像不稳,最近最好不要下床。”
我诧异的摸了摸肚子,脸上流露出茫然无措。
‘我和阿景有孩子。
’下一刻我想起一直强撑着盼着容景归家的母亲,攥紧手下床单。
“母亲呢?”
我轻声问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。
春红脸色一变躲开我的视线,支支吾吾地不肯回答。
见状,我心中一紧,眼眶瞬间红了起来。
春红看我如此,又上前劝道:“少夫人,您怀了孩子,情绪不能波动太大,要多为孩子考虑。”
我却只是直直地看着她:“母亲她……现在在哪里?”
春红沉默不语,哪怕我再三询问也不愿回应。
我心中愈发不安,咬了咬牙,以死相逼的追问。
终于,春红红了眼眶,无奈地开口:“亲家太太她……被宋小姐火化了……”听到这句话,我仿佛被雷劈中,整个人呆立当场。
随即,心口传来一阵猛烈的疼痛,像是有人在用锈掉的锯子生生地将我的心剖开,一拉一扯,痛彻心扉。
母亲走了,我竟连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。
我的母亲,一生行善,临终却连一具全尸都未能留下,竟被宋和音生生烧成了灰烬。
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,喉间涌起一股腥甜,我生生呕出了一口血。
春红见状,惊慌失措地要去叫府医,却被我一把拦住。
语气冰冷发问:“宋和音在哪里?”
我抬起头,眼中里带着浓烈的恨意。
不管她是谁的兄弟,如此对我母亲,我定要将她生吞活剐!
找到宋和音时,她正与容景在院中嬉笑追逐,银铃般的笑声刺痛我的耳膜。
“这一巴掌,是替我母亲打的!”
我冲上前,手掌重重落在她脸上,“打你擅动她的遗体!”
未等第二记耳光落下,容景已狠狠将我推倒在地。
青石板的寒意透过衣裙刺入骨髓,冻住了我的五脏六腑,让我动一下都生疼。
“绣芸!”
容景挡在宋和音身前,眼中寒光凛冽,“谁许你这般撒野?”
我仰头望去,只见他正用指腹轻抚宋和音泛红的脸颊,动作温柔得刺眼,我的指甲深深抓进砖缝间,泥土中锋利的小石子戳破指腹,十指连心之痛也不抵我现在的心痛 。
“我母亲的骨灰呢?”
每个字都像刀片刮过喉咙,“至少…让我能为她立个衣冠冢。”
宋和音从容景肩后探出头来,朱唇轻启:“扔了呀。”
她歪着头,露出天真无邪的笑,“尘归尘,土归土,多自在。”
“你——!”
我踉跄着爬起来,双眸通红瞪着宋和音。
“别生气嘛。”
她躲闪着我的目光,“死人埋在地下多晦气?
我可是在帮你母亲解脱呢。”
浑身的气血都在向上翻涌,我发疯似的扑过去,却被容景一记耳光打得偏过头去。
“疯够了没有!”
他厉声喝道,“和音处处为你着想,你倒像个市井泼妇!”
我抚着火辣辣的脸颊,突然笑出了声,笑声嘶哑得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的:“容景,那是将你奶大的娘亲啊!
你也觉得她晦气?”
“人死如灯灭,何必执着归处。”
看见我如此狼狈,他有些不忍的安慰。
“罢了,念在你母亲新丧,我不与你计较。”
随即转身揽过宋和音的腰,声音轻飘飘的,“你自己好好想想吧。”
他们转身要走,我呆立原地。
眼前浮现母亲温柔的笑靥。
她曾用这双手为我梳发,曾轻声唤我“芸儿”,曾在我病榻前彻夜不眠……“站住!”
我猛地扑上去,十指死死攥住宋和音的衣袖,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皮肉,“把我母亲还给我!
就算是扔了——你也得给我一寸寸找回来!”
容景一把将我掀翻在地。
我的后背重重撞上石板,疼得眼前发黑。
他居高临下地睨着我,眸中寒意刺骨:“绣芸,你没完了是吧?”
雪,忽然落了下来。
“既然这样,”他转身,声音混着风雪传来,“你就在这里跪着,跪到你想清楚错在哪儿为止。”
我望着他的背影渐渐被大雪吞没,忽然觉得可笑。
“绣芸,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容景。”
母亲的叮嘱犹在耳畔。
‘对不起,母亲。
’我直直的跪在在雪地里,任由寒意渗入骨髓,‘我好像……再也做不到了。
’
与容景和离这件事,比我想象中的容易许多。
我只是略略向他提及宋和音上过洋学,尊重新法。
他便派了小厮去处理,不出三天,我便拿到了离婚证。
离开容家那日,春光正好。
我捏着春红的小脸,在她依依不舍的目光中,笑着与她道别。
“站住!”
宋和音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银针。
她扶着腰缓步而来,身后跟着几个虎背熊腰的家丁。
“开箱查验。”
她指尖轻点我的包袱,“谁知道会不会夹带容家的财物?”
“少夫人带的都是自己的物件!”
春红急得直跺脚。
“她?”
宋和音轻笑,“一个贱婢生的女儿,能有什么像样的东西?”
她突然厉色,“春红,别忘了你的卖身契在谁手里!”
我按住春红颤抖的手,默默解开包袱。
母亲的玉镯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,却被她一把夺去。
“这是我娘的遗物。”
我盯着她捏着玉镯的指尖,“她用自己的月钱买的。”
“现在容家是我当家。”
她凑到我耳边,呼出的热气像毒蛇的信子,“我说它是赃物,它就是。”
我忽然提高声量:“容家在海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。
新妇还未进门就把原配送官,宋姑娘好大的威风!”
围观的下人们开始窃窃私语。
宋和音眼底闪过一丝阴鸷,旋即又挂上那副甜得发腻的笑脸:“姐姐说得在理呢~”她染着蔻丹的指尖轻轻划过我衣襟上绣的缠枝纹,“只是这蜀锦的料子,这苏绣的针脚,总该是容家的吧?”
她忽然凑近,身上浓郁的玫瑰香熏得人发晕:“姐姐向来最重名节,想必…也不愿穿着容家的衣裳踏出这个门吧?”
尾音上扬,像毒蝎翘起的尾针。
“容景知晓你这般作态么?”
我平静地望着她。
“我与夫君夫妻一体,我的意思自然是他的意思。”
她抚着尚未显怀的肚子,腕间金镶玉的镯子叮当作响,“姐姐莫不是以为…夫君还会为你说话?”
我抬手解下第一颗盘扣时,春红扑过来要拦,却被婆子们死死按住。
宋和音突然抚掌娇笑:“姐姐果然风骨铮铮!
待会儿赤足走在大街上,想必能赚足称赞呢~”我不愿再与她纠缠,只想快速离开容家。
“老身竟不知,容家何时改姓了宋?”
朱漆大门轰然洞开,婆母拄着沉香木拐杖立在晨光里。
孙妈妈搀着她,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:“大清早的,唱的是哪出?”
宋和音脸色霎时惨白。
“婆…婆母明鉴,儿媳只是怕陈姐姐不小心带了不该带的东西…绣芸四岁就在我膝下学规矩。”
婆母的拐杖重重一跺,惊飞檐下麻雀,“你是觉得老身眼瞎,还是容家祖训有错?”
宋和音膝盖一软,差点跪倒:“儿媳不敢…不敢?”
婆母冷笑,“老身看你敢得很!”
她突然用拐杖挑起我放在地上的包袱,母亲的玉镯滚落出来,“这镯子是我赏给绣芸娘的,你要不要也查查老身的箱笼?”
宋和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,连发间的金步摇都晃出了虚影。
“滚回你的院子去。”
婆母转身时,沉香木的香气混着药味飘来,“记住,只要老身还有一口气,容家就轮不到你指手画脚。”
宋和音踉跄着退下时,我注意到她死死攥着帕子的手——鲜红的指甲已经掐进了掌心。
“少夫人!
您终于醒了!”
春红的呼唤将我从梦境拽回现实。
她声音里的哽咽让我心头一颤,还未开口,滚烫的泪就滴在我手背上。
“您…您要节哀…”她死死咬着嘴唇:“小少爷他…没能保住…”我望着帐顶绣着的百子千孙图,忽然轻笑出声:“这样…也好。”
这样干净的孩子,何必来这腌臜世间受苦?
又何必…认我这样无用的娘亲?
府医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,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:“少夫人本就体弱,又在风雪中……今后莫说生育,就是性命……若不好生将养,只怕……”春红的哭声突然变得很远。
我望着窗外一株将死的海棠,忽然觉得疲惫至极。
原来人痛到极处,竟是这般空落落的轻松。
从那日起,我便闭门不出。
整日跪在佛前为母亲和那未出世的孩子诵经。
“少夫人…您一直不见少爷。”
春红又一次捧着食盒进来,欲言又止,“少爷这些日子…日日借酒消愁,那宋姑娘一直…”木鱼声未停,我闭着眼打断她:“春红,添些檀香。”
铜盆里的纸钱灰烬被风吹得打了个旋。
春红急得直跺脚:“您就不怕那宋姑娘趁虚而入吗?”
我低垂着眼,轻声道:“虚?
何处是虚?”
直到府医来诊脉,说我这是“郁结于心”,春红开始变着法儿寻些新鲜玩意。
“离婚?”
我指着春红寻来的报纸喃喃自语。
报纸上清楚地写着,景王妃不愿与景王一起,于是主动提出和离,景王不愿,但是拗不过律法,只能放王妃离去。
原来大清朝的女子,竟真能挣脱这牢笼?
我感觉到我已经死寂的心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发芽。
晨起梳妆时,铜镜里映出我日渐丰润的脸颊。
这些时日,我一边调养身子,一边托人寻来《大清民律草案》细细研读。
未及我找容景理论,宋和音怀孕的消息便传进我耳中。
我坐在回廊下,听山上潜心礼佛的婆母派来的小厮回报:容景搀着宋和音跪在婆母院前。
“儿子求母亲成全!”
他的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,“和音腹中毕竟是容家骨血……滚出去!
容家的主母只能是绣芸!
除非我死了,否则休想贬妻为妾!”
婆母的茶盏摔碎在阶前。
当晚,容景便敲响了我的院门。
这一次,我没再拒绝他。
“阿姐,这段日子,我才知道,我与和音,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,求阿姐成全。”
容景站在我面前,情真意切的说着。
我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站在公公面前,昂着头,大声说着我要娶阿姐,我要让阿姐成为最幸福的女人的容景。
“那我们之间呢?”
饶是我已经在心里已经下定决心,还是忍不住的问道。
“阿姐,我们之间不过是年少时的冲动,现在我才知道,我真正爱的人和音。”
“和音她上过学,和那些只知道斤斤计较的后宅妇人不同,等她嫁进来后,不会难为你的孩子的事…是我对不起你,以后我与和音的孩子也会孝顺你的。”
“虽然我心里已有和音,但是你放心,以后我也会尽量来看看你,不会让人欺负了你。”
他又补充着,字字真切,仿佛是真的在我的未来做打算。
说出来的话,却句句扎心。
我看着灯火下容景一张一合的嘴,忽然觉得好陌生。
“阿姐,你就去跟母亲说,你心甘情愿让和音进门……”见我一直不说话,他忽然扯住我的袖角,这个动作如此熟悉,十二岁他打碎公公最心爱的的砚台时这样求过我,十五岁他逃学去赛马时也这样求过我,十六岁他想娶我也是这样求我。
原来这么多年,他还是只会这一种求人的方式。
“好。”
这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,容景眼底迸出的狂喜刺痛了我。
他急不可待地要来搂我的肩,就像那年桃花树下,他红着脸说“阿姐我们永远在一起”时一样。
可这次,我侧身避开了。
最后一缕残阳收尽时,我正将绣好的《牡丹图》收入檀木箱中。
忽然,库房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,像受伤的野兽。
我提着玻璃风灯,循声而去。
昏黄的灯光下,一个青年倒在绸缎之间,月白衬衫被鲜血浸透,金丝眼镜歪斜地挂在苍白的脸上。
他抬起头,镜片后的眼睛清亮如星。
“别声张……我不是坏人”他声音嘶哑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。
我鬼使神差地剪开他黏在伤口上的衣料。
镊子探入皮肉取出弹头时,他咬着的帕子已被冷汗浸透,却始终未发一声呻吟。
“周世安,复旦公学学生。”
三日后,他在晨光中醒来,“前日游行时,中了巡捕房的流弹。”
养伤的日子里,他将《新青年》藏在绣样底下带给我。
每当巡捕房的皮靴声临近,我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,他却总是从容不迫地继续讲解。
“陈姐,你可知道?”
他推了推金丝眼镜,指着报上女子学堂的照片,“停止缠足不只是为了不痛,而是要让女子能走出闺阁,去看这广阔天地。”
“陈姐,唯有自强,才能不息。”
他看着我,眼神坚定。
我也渐渐沉浸在他对这片土地的美好蓝图下,利用身份的便利,为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。
暮秋的上海,梧桐叶落了一地。
我在洋行街的药房前撞见春红时,她正攥着个灰布包袱,指节都泛了白。
“少…陈小姐!”
她眼圈霎时红了,嘴唇哆嗦着,像是攒了千言万语。
茶楼里,春红捧着热茶的手微微发抖:“您走后,少爷和宋姑娘…过得并不好。”
原来,宋和音婚后依旧日日出入酒会,与洋行买办们推杯换盏。
容景嫌她抛头露面,她却笑容景迂腐守旧。
两人吵得最凶时,宋和音摔碎了婆母最爱的翡翠摆件。
“后来那‘铁织女’来了,”春红绞着衣角,“宋姑娘说认识纺织厂的洋人,结果…”她声音低下去。
原来宋和音借着牵线之便,卷走了容家半数的流动资金。
等容景发现时,她早已登上去香港的邮轮。
“少爷当掉了老太爷的怀表,连老夫人的陪嫁屏风都…”春红突然哽咽,“海城的铺面全抵了债,如今举家迁来上海,在闸北赁了间小院。”
我望着窗外驶过的汽车,玻璃窗映出自己平静的眉眼。
曾几何时,容景说要让我做海城最风光的少奶奶,如今倒是我在南京路的绣庄里,时常接待各国领事夫人。
“老夫人倒是一切都好,只是她老人家故土难离,便和孙妈妈还有几名亲信在海城生活。”
春红说着,便从口袋里取出一块绣帕,是母亲的手艺,上面绣着大鹏展翅。
“老夫人时常惦记着您,知道我们要来沪上,便让我将这个转交给您,她说,祝您如大鹏一般展翅高飞。”
我仔细收下绣帕,又细细叮嘱春红,“若是有事一定来芸绣坊寻我。”
秋雨敲窗的深夜,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绣坊的狸花猫。
我以为是周世安来送密信,拉开门栓时却愣在原地——容景浑身湿透地站在台阶上,煤油灯将他的影子拉得支离破碎。
五年光阴在他眉宇间刻下沟壑,曾经矜贵的锦袍换成了洗得发白的青布衫。
“阿姐…”他下意识张开双臂,袖口磨破的线头在风里飘摇。
我后退半步,闻到他身上混杂着廉价烟草和雨水的气息。
“我和宋和音…”他喉结滚动,雨水顺着下巴滴落,“每次她喝得烂醉回来,我就想起你当年在书房给我煮醒酒汤的模样。”
我望着窗台上那盆西洋鹃——那是周世安去年从法租界花市带来的,如今开得正艳。
容景突然抓住我的手腕,掌心粗粝的茧子磨得人生疼:“那个学生能给你的,我也可以学!”
“容景,”我轻轻抽出手,“有些路走过了,就回不了头。”
此后无论风雨,他总固执地守在绣坊外。
有次台风天,我清晨发现他蜷在门廊下,怀里还抱着盒已经泡烂的松子糖。
“阿姐,”他抬头时眼里有细碎的光,“让我守着这点念想吧。”
变故发生在冬至前夜。
周世安带着伤闯进后院时,容景正帮我收晾晒的绣线。
子弹破空而来的瞬间,那个曾经连手指擦破皮都要呼痛的公子哥,竟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前面。
“阿姐…”鲜血从他嘴角溢出,染红了月白衫子上我绣的兰草纹,“下辈子…”在同志的催促声中,我最后摸了摸他冰凉的眉心。
根据地负责人将热茶推到我面前时,远处传来战士们练习拼刺刀的呼喝。
“为什么加入革命?”
窗外,秋阳下的稻浪翻涌如金。
我摸出贴身收藏的绣帕——大鹏的翅膀上还沾着容景的血。
“为了有一天,”指尖抚过母亲绣的暗纹,“所有女子都能真正展翅高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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