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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请剑仙,一剑开天!许长卿秦蒹葭

小道上山 著

女频言情连载

另外一道青光,与许长卿擦身而过,砸入地面,同样发出巨响。六品元婴境的杀力,已经能做到弹指杀人。剩下那道青光,许长卿便很难躲过去了,顷刻间拔高剑意,提剑格挡。当!长剑颤鸣不止,许长卿身形向后暴退,在地面滑行数丈,直至一棵大树之下,勉强停稳。青光轰然炸开,震下满树白雪,一时间遮挡了视线。再看清时,树下已没了许长卿的身影。“聪明啊。”青山道人不由得抚须而叹,道:“我很好奇,你才这般年纪,又只是个捕快,应该没什么厮杀经验才是,怎会有这般心机?”“还有,我明明比你高上三境,却无法通过你的气息锁定你的位置,这是为何?莫非是你练过什么闭气术?”“若是你肯教我,我可以考虑放过你,反正我俩本来就无冤无仇,不是么?”说话间,他手中始终掐诀,又有五道青光...

主角:许长卿秦蒹葭   更新:2025-05-20 21:38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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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许长卿秦蒹葭的女频言情小说《有请剑仙,一剑开天!许长卿秦蒹葭》,由网络作家“小道上山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另外一道青光,与许长卿擦身而过,砸入地面,同样发出巨响。六品元婴境的杀力,已经能做到弹指杀人。剩下那道青光,许长卿便很难躲过去了,顷刻间拔高剑意,提剑格挡。当!长剑颤鸣不止,许长卿身形向后暴退,在地面滑行数丈,直至一棵大树之下,勉强停稳。青光轰然炸开,震下满树白雪,一时间遮挡了视线。再看清时,树下已没了许长卿的身影。“聪明啊。”青山道人不由得抚须而叹,道:“我很好奇,你才这般年纪,又只是个捕快,应该没什么厮杀经验才是,怎会有这般心机?”“还有,我明明比你高上三境,却无法通过你的气息锁定你的位置,这是为何?莫非是你练过什么闭气术?”“若是你肯教我,我可以考虑放过你,反正我俩本来就无冤无仇,不是么?”说话间,他手中始终掐诀,又有五道青光...

《有请剑仙,一剑开天!许长卿秦蒹葭》精彩片段


另外一道青光,与许长卿擦身而过,砸入地面,同样发出巨响。

六品元婴境的杀力,已经能做到弹指杀人。

剩下那道青光,许长卿便很难躲过去了,顷刻间拔高剑意,提剑格挡。

当!

长剑颤鸣不止,许长卿身形向后暴退,在地面滑行数丈,直至一棵大树之下,勉强停稳。

青光轰然炸开,震下满树白雪,一时间遮挡了视线。

再看清时,树下已没了许长卿的身影。

“聪明啊。”

青山道人不由得抚须而叹,道:“我很好奇,你才这般年纪,又只是个捕快,应该没什么厮杀经验才是,怎会有这般心机?”

“还有,我明明比你高上三境,却无法通过你的气息锁定你的位置,这是为何?莫非是你练过什么闭气术?”

“若是你肯教我,我可以考虑放过你,反正我俩本来就无冤无仇,不是么?”

说话间,他手中始终掐诀,又有五道青光出现,萦绕在身侧,脚下虽不动,目光却时刻观察着四面八方。

密林中的某个方向,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。

“找到你了!”

他嘴角微微翘起,朝左边一指,三道青光立刻飞出,不久后在密林中炸开。

与此同时,青山道人身后,许长卿如鱼跃龙门,从树林中高高跃起,从天而降,直刺老人。

这次,青山道人依旧毫无防备,发觉之时,长剑距离喉咙仅有一尺。

那两道青光忽然光芒大盛,形成障壁,抵挡住了长剑。

“哼。”

青山道人冷笑道:“你小子还真是阴险,若你是个八品修士,恐怕这一剑我还真拦不住,可惜了……武夫就是低人一等。”

说罢,他并指成掌,往前推去。

许长卿侧脸躲闪,依旧被罡风擦中,脸上顿时多出几道疤痕。

身后一排树木,更是顷刻间被掀飞,化作粉碎。

青山道人另一手上,又有真气凝聚,眼看着便有威势更大的一掌将要递出,可许长卿不仅不退,反倒欺身向前,提剑逼近。

若是刚才的老太监,许长卿定不敢如此贴身肉搏,只因那老阉人是个搬山境武夫,肉体淬炼得刀枪不入,许长卿根本不可能划开他的皮肤。

但青山道人就不一样了,是个修士,皮肉本就嫩上许多,修为还远远不如老太监,再加上林玄这柄仙家铸造的长剑,一旦刺中,必能伤他。

九品与六品贴身换伤,绝对不亏,反倒是离得远了,许长卿再想近身就难了。

果然,青山道人哪里想得到许长卿如此冒进,眼看长剑刺来,顿时便乱了方寸,真气尚未完全凝聚便慌忙递出一掌。

砰!!

这一掌,拍在许长卿胸口。

许长卿脸颊一抽,嘴角涌出鲜血,可却依旧前进,递出一剑。

噗嗤!

长剑刺入老人肩膀,距离脖颈,只差一寸。

在这刹那间,青山道人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恍惚。

趁着这个间隙,许长卿赶紧将剑拔出,俯身朝老人身后冲去,再次蹿入密林,动作极快,行云流水。

轰!!

果然,就在他离开的一瞬,又有一道青光不知从何处飞出,砸在他方才站立之处。

但凡再慢片刻,许长卿都会被命中。

青山道人颤抖着手,指尖轻轻触碰肩头那道正在汩汩流血的伤口,脸色瞬间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。

“你竟然能伤我?”

“好……很好……这还是我第一次,被蝼蚁咬了一口。”

他眼中怒火中烧,冷笑道:“很老实说,刚才我说的话,是假的,无论如何,我都必杀你,但现在,我改主意了,真的,我不想杀你了。”

“你想知道为什么吗?”

那道窸窸窣窣的声音,再次出现。

青山道人学乖了,扭头看去,注意力却始终在别处。

但他又猜错了。

就在他视线范围内,起初只是一道寒芒,在那片白雪中闪过。

紧接着许长卿犹如猎豹从林中冲出,裹挟磅礴剑意,漫天风雪,随剑刺来!

青山道人反应再次慢了片刻,却仍是敕令那两道青光朝许长卿射去。

许长卿依旧不避,只攻不守!

砰!

青光直接命中,在许长卿身上炸出烟雾,可仅仅眨眼间,长剑便又从烟中刺出。

少年口含热血,却神采奕奕,浑身剑意攀至顶峰。

二十年前,大唐剑冢某位年轻剑修曾在玉门关外,连出十一剑,越境斩杀大妖,从此闻名天下。

世人只知那位剑客姓许,却不知其真名,此后便有绰号称他为剑十一。

今日,那消失二十年,惊动大唐北莽两座江湖的十一剑,重现人间。

剑一,

斩仙!


剑道难行,难就难在一个悟字,有人天生剑胚,艰苦修行数十载,最终却还是止步四五品,难以再上一层楼。

也有人骑牛二十载,日日游山玩水,看遍人间,堪堪六七品境界,却在一朝悟道,仅需一步便可入剑仙境。

江湖传言,在剑冢那群怪胎般的天才剑修里,那位剑十一的天资原本算不得出众,他的境界,都是在一场场血战中拼回来的。

而那天下闻名的十一剑,便是在与大妖厮杀中临战悟出的。

此剑法共有十一式,其玄妙之处便在出剑时可堆叠剑意剑气,从第一剑到第十一剑,威力层层递增。

光是剑一剑二,便足以越境杀人,堆叠至剑六剑七,越两境强杀对手也不在话下,而若是出至第十一剑,则可开天辟地,一剑杀神。

只是这套剑法消耗也极大,且必须从剑一开始出剑,不可中断,即使是彼时的许长卿,也少有机会能出至剑十一,而此时的他,则最多只能递出三剑了。

方才许长卿连出两剑,已有几分晕眩,踉跄两步,险些摔倒。

“你没事吧!”秦蒹葭看着许长卿身上的伤势,心里一紧,低头喃喃:“傻瓜,其实你根本不用来的……”

许长卿没有接她的话,沉默着帮她解开绳子,沉声道:“赶紧离开这里,那个老道人要过来了。”

闻言。

秦蒹葭脸上一白,本想与许长卿共同面对,但转念一想,又觉着留下只会拖他后腿,便重重点头:

“你千万不要死了!”

说罢,她便强忍脚上的伤痛,飞快跑进另一边的树林里。

许长卿拄刀而立,拿出煞气壶,对准徐牡。

果然,一股只有他能看到的黄色真气被吸入壶中。

盖上瓶盖,他缓缓回头,看向后方。

有股强大的杀意,正在迅速逼来。

其实现在许长卿的情况,也很不容乐观,一是连出两剑消耗太大,二便是刚才被打中的那几下,实在有点太痛了。

九品战六品,武夫打修士,在外人看来,胜算实在渺茫,打成现在这样,恐怕也已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。

但不胜,便只能死。

许长卿提起刀,朝那边走去,速度渐快,直至疾跑,身影在一片苍茫雪白中化为黑点。

好似天地悠悠一弃子。

一枚过河卒。

唯有死战,只进不退!

青袍老人以同样的速度快速奔来,脚尖轻轻一踮,轰然炸起满地白雪,身形拔高而起,落在最高的那棵大树之上。

下垂的双手之上,如有风暴凝聚,周遭树木晃动不止,无数飞雪朝他汇聚而来,形成雪白的圆球,乖乖被他抓在手心。

青山道人却不着急出手,而是看向徐牡那边,眼中露出些许悲痛。

“小子,你可知杀我昊天宗门人,是什么代价?”

许长卿停在二十丈外,咧嘴笑道:“你废话怎么这么多?”

“我只是很好奇。”青山道人冷冷地道:“你明明只是九品武夫,是怎么做到这种地步的,还有刚才那一剑……”

虽然很不愿意相信,可他不得不承认。

若许长卿与他一般境界,甚至再低一境,只要是个正经剑修,都能轻易将他杀死。

青山道人冷声发问:“莫非传言是真的?”

“我再给你一个机会,跟我说实话,我饶你一命,这是真心的,一个大机缘换你一条命,这很值得。”

“你告诉我,清水镇里是不是有个剑仙隐居,并且还将剑法传给了你?”

许长卿点头道:“当然有了。”

青山道人闻言眼前一亮,刚想继续打听,却被对方打断。

只见许长卿收刀入鞘,指了指自己,笑道:

“老子就是剑仙!”

话音落下。

许长卿疾走掠出,犹如白纸上的一条黑线,顷刻之间便到了青山道人脚下。

“找死!”

青山道人往下一拍,那股凝聚已久的真气倾泻而下。

许长卿侧立于一棵树干之上,屈膝一蹬,身形如箭般再次飞出去。

轰隆!!

那棵大树被掌风拍成粉碎,树下地面,更是砸出一个大坑。

许长卿靠着极快的速度勉强躲过,却也十分狼狈,在地上踉跄几步,眼看将要滑倒之际,以手撑地,猛然发力,竟倒立蹦起,与此同时,方才所站的地面恍惚亮起八卦太极图,升起无形障壁,欲将图中之人囚住。

许长卿如有预判,看似炫技般倒立跃起,竟刚好躲过这招,可回头看去,那青山道人一手抓着那凝聚已久的罡气,另一手则在掐诀。

五道青光,已朝许长卿扑来。

他堆叠的剑意剑气仍藏在鞘中,但剩余气力,最多只能支撑他再出一剑,在那之前,都不可拔刀,否则剑意溃散,他便再无任何机会了。

此时此刻,他正在空中,无任何受力点,只能屏息凝神,用后背硬接下这一击。

砰!

五道青光,同时命中许长卿,在空中炸出绚丽烟火。

许长卿倒飞出去,狼狈滚落,数丈之后,才勉强停稳,“呜哇”地吐出一大口鲜血。

江湖厮杀,往往并没有那么多你来我往,通常是一招败,便招招都败,尤其是高品打低品。

许长卿撑着刀,还想尽快站起,可青山道人哪里会给他机会,蓄力已久地那道真气轰然拍出,以排山倒海之势,朝许长卿倾泻而来。

六品元婴境,随便一巴掌都够拍死几十个九品武夫了。

打到这地步,许长卿自是极不好受,体内犹如被烈火焚烧,五脏六腑,浑身根骨,无处不传来着剧痛。

如今便是站起都难,又如何能躲过这一击,眼睁睁看着那道罡气扑面而来,取出煞气壶,将方才收纳的煞气一饮而尽。

下一瞬。

轰!!!

这次的掌风,比起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,顷刻掀起漫天飞雪,滚滚如烟。

青山道人嘴角翘起一个笑容,脚步再一踮,身形轻盈飞出,犹如羽毛,潇洒落地,双手之间,再次凝聚真气。

虽然方才那一掌过后,许长卿应该是必死无疑,但保险起见,也不介意朝他的尸体多拍几巴掌。

转瞬间,他手中罡风猎猎,已蓄势待发。

就在这时,青山道人身侧,一道倩影忽然从林中窜出。

秦蒹葭眼神决然,手执短匕,直朝青山道人胸口刺去。

青山道人眉头微皱,散去真气,双指犹如铁钳,轻松将那短匕捏住。

“事到如今,还不死心?”青山道人冷笑道:“如果我是你,会尽自己所能讨好我,这样到了昊天宗,或许还能好受一些。”

秦蒹葭露出冷笑,松开右手,快速从发髻之上抽出簪子,刺向青山道人咽喉。

“冥顽不灵。”

青山道人轻松拦住,猛一发力,秦蒹葭被真气震开数丈,摔倒在地,吐出一口鲜血,却朝老人身后大喊:“趁现在!”

老人猛然回头,身后却空无一物,却隐约察觉到侧边有什么动静。

风雪逐渐散去。

他定睛去看,神情骤然僵住。

只见白雪遮掩的废墟之中,那少年衣衫破碎,鲜血淋漓,却依旧挺立着。

他手中的刀,已然出鞘。


山路里。

李川与许长卿并肩而行,两人穿过那片森林,总算是来到了卷宗里提及的那片方圆不过百米的小湖泊。

比起平日里繁闹喧哗的清水湖边,此处则显得静谧许多,再加上寒冬中虫鸟稀少,四周便只剩下风声。

许长卿鼻子微动,眉头皱起。

这里竟有一股妖气萦绕,双头蛭蟒必然来过此地,而且就在这两日内。

于是他自顾自地在四周查看起来。

绕湖泊一圈大约只需要一刻钟,每走百步,便可见到地上有燃尽的黄符,走近查看,却发现这是仙家的“柳灯符”,以天地之灵气为燃料,寻常大风吹之不灭,除非符纸燃尽,或者遇到极重的妖气,才会被熄灭。

这玩意儿通常是用来搜妖用的。

但地上这些符纸残骸,都是几乎将要燃尽。

也就是说,妖物似乎的确没在这出现。

那妖气为何会如此重?

只有一种可能。

许长卿将符纸残骸放下,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兴奋。

双头蛭蟒,刚刚才来过此地。

但它现在在何处,仍未可知。

念及此时,许长卿鼻子再一动,似是察觉到什么,双眼微眯。

这腥臭难闻的气味,也太过浓重了些,闻上去,倒不全是妖气。

似乎,还夹杂着其他气味。

许长卿心生一念,回头去看,只见那李川还在远处,不知布置着什么东西,注意力并不在他这边。

于是他便不再犹豫,径直往那密林之中走去。

……

……

冬天日短,夜来得极快。

直到日落黄昏时,许长卿才缓缓返了回来。

李川在湖边已生起一团篝火,瞧见他回来,冷笑道:“许神探可算是回来了,若再晚些,我还以为那妖物已被你一人斩杀。”

许长卿懒得搭理他的冷嘲热讽,淡淡道:“入夜了,我们如何布控?”

“很简单。”李川拍拍屁股站起,提着刀,笑道:“你只需在此暗中观察便可,若有妖物从湖中现身,立刻逃跑,同时引燃报信符,我自会联系其余同僚前来收妖。”

许长卿皱眉问道:“那你要去哪?”

“自然是充当诱饵了。”

李川指着清水湖方向,道:“我会在那片密林中洒下羊血,诱引妖物现身,届时妖物会直接冲我而来,你虽在湖边,却不必担心,只要隐匿气息,不出现在它视线范围内,它便不会发现你。”

这类嗜血妖物,通常嗅觉灵敏,一旦闻到鲜血气味儿,便难以按捺食欲,眼里只剩下血腥味儿的来源,直冲冲朝猎物扑去。

从任务分配上,怎么看都是许长卿的位置更安全些。

见他没有异议,李川便独自往密林中去了,轻车熟路地穿过几片灌木丛,寻到那片他精心选择的空地,放下长刀,盘腿坐下,燃起一张柳灯符。

这里,压根没有什么山羊血。

反倒是四面八方,贴满了驱妖避邪的符箓。

想起今日许长卿的表现,李川不禁发笑。

这小子,简直愣头青得不能再愣头青。

同为巡城司官吏,互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一起多从那些天生贱命的老百姓身上榨点油水,有什么不好?

为了那个茶馆老板,得罪同僚,愚不可及。

还假仁假义,满口大唐法律,简直笑掉人大牙。

不过至少也算是临死之前做的善事了吧。

李川嘴角翘起一个冰冷的弧度。

昨夜子时,李典史亲自抓了只牢房里的水鬼,放入那片湖泊之中,水鬼怕光,白天不会现身,可一到了晚上,便会出门觅食。

它能轻易嗅到人的气息,那小子所在的地方,必然会被那水鬼发现!

只要入夜时那个愣头青还未离去,将必死无疑。

而自己只需要趁乱逃脱便好,反正那什么蟒妖不在这边,区区一只水鬼,刚才他布下的阵法便足以拖延。

“啧啧,真是可惜了啊。”

李川冷笑道:“刚入了秦府的门,现在却要去地府了,也不知尝过那美娇娘的味道了没有,嘿嘿嘿。”

就在他高兴之时,耳朵却微微动了动,似乎听见了什么

山野间,忽然有声“咔嚓”的轻响。

那是枯枝被踩断的声音。

李川猛然站起,低声喝道:“谁!”

话音落下

“呜呜——”

一阵阴风骤起,如荒原野哭。

那刚刚点燃的柳灯符,在这突如其来的狂风肆虐之下,火苗摇曳,竟瞬间化为点点火星,四散飘零!

李川骤然脸色煞白,如有千万根针扎入毛孔,浑身悚然,甚至忘却呼吸,死死盯着前方。

云层散去,银色的月辉洒入林中。

他渐渐看清了,远处枯树之间,有道魁梧的身影。

月光下,那怪物青面獠牙,一对黑色的翅膀沾染着血渍,展开若遮天蔽日,幽绿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李川,凶光毕露。

“救……救命啊——”

凄厉的惨叫,响彻整片山野。


清水镇。

林府,林玄趴在自家院子的地上,一左一右两个家丁,正拿着皮鞭往他身上猛抽,明明已把林玄打得奄奄一息,连叫都叫不出来了,仍然不敢停手。

林东海跪在他们之前,拼命磕头。

“小儿真的知错了,求剑仙看在他是您徒儿的份上,就饶他一命吧,再打下去,玄儿就真的要死了啊!”

大厅主座之上,黄钰淮端着茶杯,微微一笑:“好啊。”

林东海闻言抬头,刚要谢恩,却见那巨大魁梧的男人竟瞬间到了面前,面无表情,并指成诀,指在林东海额前半寸。

空气凝滞一瞬。

轰隆!!

正后方,一间偏院顷刻粉碎,化为废墟。

林东海浑身战栗,竟连磕头都忘了,呆在原地,无法动弹。

“我给你们林家最后一次机会。”

黄钰淮嗓音沙哑如砾,道:“许长卿现在正在清水湖边,派人去跟着他,有什么事情,马上回来禀报。”

“若再有任何差错……”

后半句话,他没有说出口。

林东海头皮发麻,也只边答应,边不断磕头。

“林家,定不负剑仙所托!”

……

……

“小花,如果我说老傻子不是傻子,他是在呼唤一柄超级厉害的仙剑,而那柄仙剑就在湖里,你信不信?”

与此同时。

许长卿立于礁石之上,眼神炙热地说道。

小花挠了挠头,问道:“超级厉害是有多厉害?”

许长卿指着远处的一座大山,道:“可以一剑把它,还有它后面的十几座山峰,劈成两半。”

小花顿时两眼放光:“真的?”

许长卿微微一笑,道:“待我一试便知!”

说罢,他目光灼灼,死死地盯着湖面之下,剑意攀升至极致,昂首拂袖,高声朗喝,仿佛天人言语,大喊一声:

“剑来!”

衣袖挥舞,破风之声苍劲有力。

许长卿手高举空中,微微颤抖。

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模样,小花痴住片刻,神情中溢出些许崇拜仰慕,心里冒出念头,这许哥哥真有神仙风范,定与那老傻子不同!

然后,她便回头看了眼清水湖。

气氛顿时凝固住了。

只见清水湖面风平浪静,方才那声怒喝,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掀起。

“不应该啊……”

许长卿捏住下巴,喃喃自语道:“醉仙剑认得我的剑意,若在其中,必定现身相见,但它若不在其中,李青山一天天的喊什么?莫非他是真傻了?”

小花在旁一脸鄙夷,指了指脑袋道:“大哥哥,你不会这里也有点问题吧。”

“算了。”许长卿垂头丧气,道:“你还是带我去老傻子的住处看看吧。”

小花“嗯”了一声,在前面带路。

老房子座落在湖边北侧僻静处,远观之已是破败不堪,凑近去看,更是凄惨至极,外墙剥落,朽木显露,屋顶的茅草早已稀疏,几处大洞暴露于天空之下,却又被树木遮盖,难见阳光。

门扉半掩,许长卿轻易推开,才发现里面是真正意义上的家徒四壁,空空如也。

“一开始这里还有些家当。”

小花环顾四周一圈,叹息道:“可老傻子死之后,突然就全没了,也不知被谁搬了去。”

不用想都知道,定是那些贪图遗物之人为寻线索带走,可惜李青山不是那般愚笨的人,定不会让他们找到丝毫。

只是如此一来,就连许长卿,也已无从下手。

正当他叹息转身,准备离开时,目光偶然瞥见墙角处,歪歪扭扭地刻画着几道刀痕。

许长卿瞳孔当即一缩。

这是蛮荒妖族的文字!

大妖之间,虽言人语,可文字却大有不同。

中原少有妖族入侵,人间已不知多少年未与蛮荒打过交道,自然认不得其中意义。

可剑冢剑修,日日与妖族死战,多多少少也认得一些。

“莫向外求。”

许长卿下意识地念出那四个字。

小花猛然回头,死死地盯着许长卿:“你说啥?”

许长卿愣了下。

没想到小花竟不由分说,直接将许长卿拉出门外,沿着小路,往北边飞奔而去。

曲径通幽,约莫三百步后,柳暗花明,豁然开朗,俨然有一亭台立在山中,白雪皑皑。

“跟我来!”

小花松开手,跑到亭子之前,小手用力挖开积雪,竟是挖出来两盒棋子,又快步跑到亭子之内的棋盘上,落子天元。

“老傻子临死之前说了!”

她看着许长卿,满脸严肃:“谁对我说出那四个字,我就要立刻带他来这里,让他背下这盘棋谱!”

“你千万看好了!”

许长卿愣在原地,脸色发白。

那个嗜酒如命的老匹夫,竟然早早地就算到了这一步……

从许长卿入赘秦家,到借尸还魂,然后便是血妖案,再到与庆平公主博弈、小天地一战。

这一切的一切,恐怕都在李青山的计算之内,直至许长卿到达此处,再借由小花之口,将关键线索告知于他。

这盘棋,便是症结所在!

就在许长卿走神之时。

一道骂声,从身后的山路中传来。

“终于找到你们了,王翠花,还有那个高个子,识相的就快来给爷爷我下跪道歉!”


山风吹拂。

许长卿踏入小天地后,白雾又复合拢,隔绝天地。

青山道人透过车厢的大洞,死死地看着那个少年,神色之中,有几分不敢置信,但更多的还是滔天怒意。

秦蒹葭同样有些意外,双眸微亮。

林玄站在两边中间,被吓得愣在原地,犹如石化。

低沉声音,从老人齿缝间挤出:

“你是怎么进来的?”

许长卿一言不发,提起长刀,朝面前的空气,猛然一挥。

气氛骤然凝滞了。

林玄额前发丝,微微晃了下。

青山道人瞳孔一缩,迅速抬手格挡。

下一瞬。

轰隆!!

那二十步外的马车,竟应声被一分为二,木屑掀飞,骏马咆哮惨叫,蹬腿而逃。

徐牡没反应过来,哪里还能御得住马,被颠倒在地,摔了个七荤八素。

反倒是秦蒹葭更机敏些,提前做好了准备,趁乱跃下马车,并未受伤。

青山道人提前反应,把这一刀挡了下来,可那昂贵衣袖之上,依旧被撕裂出几道口子,虽未伤及皮肉,却足以令他心神不稳,再看那位清瘦少年时,眼神已经变了。

“你一个纯粹武夫,怎会有如此剑意!”

许长卿依旧是没搭理他,而看了眼呆若木鸡的林玄,微笑道:“你的剑,借我用用如何?”

林玄怔住,嘴巴微张,还未发出声音,便被许长卿一记手刀打晕了过去。

“谢了。”

拔出长剑,许长卿拿在手中掂量了下,眉头微皱:“什么破剑……算了,凑合着用吧。”

说罢,他抬起头,首次正眼看向青山道人,并无丝毫恐惧,反倒是有些兴奋。

这青山道人要是始终龟缩在昊天宗,许长卿恐怕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,总不能直接杀进昊天宗分舵。

没想到庆平公主做局害他,反倒大大帮了他一把,不仅把青山道人送上门来,还隔绝了这片小天地,处在外界的昊天宗大能们也无法得知这里面发生了什么。

真是,踏破铁鞋无觅处。

青山道人双眼微眯,冷声道:“你可知你死到临头了?还笑什么?”

许长卿提起剑,直指青山道人头颅,道:“笑你真是给自己搭了一副好棺材。”

“呵呵。”

青山道人怒极反笑,道:“不过是多余了些剑意而已,到底还只是个可怜武夫,也不知你是哪来的底气,敢在老夫面前这样说话!”

他脚尖轻轻一点,轻盈飘起,同时一掌朝许长卿拍来。

六品元婴境,早已超凡脱俗,随便一掌,都足以将普通的建筑拍成废墟。

即便武夫皮糙肉厚,但许长卿终归只是九品,当然不可硬接,身形瞬间如泥鳅入海,遁入森林。

砰!

手掌拍入雪地之中,雪花纷飞溅起,四处乱舞,再看那片地面,已经多出一个巨大的巴掌印。

这老淫贼,还真有些修为!

许长卿在树林中游走观察,神情中多出几分凝重。

其实此行来,他也没有多大的把握,九品战六品,差距终究还是太大了些,只是若现在不动手,恐怕放虎归山之后,许长卿便再也没有杀他的机会了!

“好一只顽皮的小蚂蚁。”

青山道人盯着许长卿,冷笑道:“只可惜,天堂有路你不走,非得往我这片小天地进,如今你是无论如何都出不去了。”

“其实我与你也没有什么恩怨,为了一个女人,值得么?”

“既然你来了,我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你走了。”

说话的同时,他观察着四周密林,眉头却微微皱起,不知为何,那小子的气息越来越微弱,就像是越来越远,莫非是跑了?

可他能跑去哪……

正细想着,耳根子微微一动,瞳孔巨震,猛地回头,可却已经晚了,那少年的身影竟已到了面前,双眸冰冷,满是杀机。

手中寒芒如银蛇一闪而过,直刺老人胸口,速度之快,犹如闪电。

当!

天地间,响起一声清脆钟鸣。

一道金光突然出现,挡在老人面前,轻松拦下了这剑。

霎时,老人脸色惨白,又惊又怒。

这道金光,乃是他腰间护身符的力量,在危急关头会自主现身护住,可却只能使用寥寥几次,方才已是最后的了。

若不是这护身符,他恐怕已经被少年的剑刺穿。

哐当一声。

金光碎裂。

许长卿一击不成,正欲撤退,可青山道人岂会轻易放过,口中念诀,三道青光如龙蛇绕身而走,怒喝一声:

“去!”

那三道青光同时飞出,如有灵性,分头行动,竟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袭来。

许长卿在林中灵活跃动,侧身扭过其中一道,青光射在地面,将一块大石瞬间炸碎。


“老……老爷!”

一个家丁忽然停在原地,指着小山之上,大声喊道:“是许长卿!”

林东海微一皱眉:“什么是许长卿否许长卿,你……”

话说一半,他下意识抬头看去,顿时大惊。

只见山腰上,少年脚踩峭壁,急速滑下,身后还扯着个小孩儿,口吐白沫。

“许长卿!”

林东海大喊道:“你这是在做甚!”

许长卿面无表情,脚下一踏,身形从峭壁上飞射而出,膝盖弯曲,猛然撞在林家唯一的九品武夫脸上。

砰!

那武夫摔飞出去,立马昏厥。

许长卿潇洒落地,将那男孩扛在了肩上,朝已经懵逼的林东海咧嘴一笑:

“你好啊,林老家主,多日不见,别来无恙。”

林东海指了指那个武夫,又指了指许长卿,欲言又止,卡住半天之后,才结结巴巴地道:

“你……我……不是昨日才见吗?”

“是吗?”

许长卿笑了笑,忽然道将那肩上的男孩扔给对方:

“送你了!”

林东海下意识接住,抬头时许长卿已没了踪影,再低头看那男孩,嘴巴张老大。

“给我放开!”

同时,山壁之上,传来一声吼。

林东海抬头看去,顿时被吓得尿都快被吓出来。

真气化形的巨大巴掌,从天而降。

轰!

巴掌直接命中林东海,刚好与王希石擦身而过。

城守使飞跃而下,将自己儿子接住,满脸心疼,转头看向吐血的林东海,再环顾四周一圈,冷笑道:

“好啊,原来你们也与许长卿暗中勾结!”

扑通!

周围几人跪倒在地:“城……城守使大人冤枉啊!我们也只是恰好与那小子碰上而已!”

“恰好碰上?”

城守使微一皱眉,道:“那他人呢?跑去了哪里?”

“那边!”

家丁们指出方向。

“莫非是调虎离山之计……”

城守使“嘶”的一声,顿时察觉不妙,放下王希石,冷声道:“既然如此,我儿子就交由你们照料,若出一点差池,你们林家所有人,都得陪葬!”

家丁慌忙磕头:“遵大人的命!小人就是粉身碎骨,也不会让小少爷伤一根汗毛!”

放下王希石,城守使便要再往许长卿逃跑的方向追去,可才刚走出没几步路,便又听见身后那几人大声呼喊。

“大人!大人!你快回来啊!”

闻言。

城守使回头看去,却骤然呆滞住。

只见在他们怀中的王希石,肉体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,先是手指,然后是手臂,接着是胸膛、大腿……每一处都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,黑色的脓水不断渗出,浸湿衣衫。

“爹……”

他颤抖着抬起手,脸庞扭曲可怖,深陷的双眼中,满是恐惧与绝望。

“我好疼……”

……

……

许长卿遁入树林之后,便一路往回狂奔,直到重新回到那座长亭前。

“大哥哥!”

小花从隐秘处窜出,紧张地问道:“怎么样了?”

“暂时被我拖住了。”

许长卿微微喘息着道:“老傻子教你的棋,你快先下完!”

小花重重点头,回到棋盘边,收回黑白所有棋子,重新开局,执黑先行,落子天元。

下一手,执白落子右上星位。

小花落子逐渐加快,黑白双方先是稳扎稳打,步步为营,棋盘各处战斗皆有胜负,局面焦灼。

直到一百八十五手时,双方都已毫无退路,白棋需将左下大龙做活便可获胜,黑方则是穷追不舍,欲强杀大龙。

许长卿紧盯棋局,双眸渐渐瞪大,似是察觉到了什么。

那年大妖尚未频繁出现在玉门关外时,剑冢生活甚是悠闲,李青山常与师姐手谈几局,便由年幼的许长卿在旁抄录棋谱。

其中有一场名局,师姐甚是喜爱,后来每每许长卿犯错,师姐便罚他抄棋谱,这局棋,他至少抄过数万遍。

即便多年以来,这些记忆已经逝去,可也清晰记得,这场屠龙之争鏖战四十四手后,形成三劫循环。

果然。

小花落至二百二十九手后,三劫循环局面已成时,抬起头:

“我下完了。”

许长卿沉默不语,心中却早已翻起惊涛骇浪。

其实小花还未下完。

所谓三劫循环,便是围棋中特殊的一种局面,意思是三个劫争,双方反复提劫,不断循环,谁也拿对方没办法,最后只能判作无胜负。

任谁来看,都会说此局已了,是为和棋,唯有师徒三人知晓此局并未结束。

当年师姐执白,并未谈和,而是下出看似诡异的神之一手,欺瞒天下,悍然弃去50颗棋子,布局右侧,李青山则果断屠龙,自以为必胜,可当他如梦方醒,察觉中计时,却发现自己实控不足,已然落败。

师傅托小花留下这棋谱,却又止在二百二十九手,便是为了防止万一小花落在他人手中,也不会暴露棋局后续。

其中关键,十有八九便是第二百三十手!

“可师傅这是何意……”

许长卿苦思冥想,半天过去,也未能琢磨出其中意味。

“哥哥!”

小花忽然晃了晃他的手臂,指着树林深处道:“那里有好多官兵!”

许长卿猛地一激灵,连忙抓起小花的手便奔入林中,再纵身一跃,跳上一棵大树,眺望远方。

只见密林之中,无数官兵,披坚执锐,正往某处围去。

“城守府的人。”

许长卿皱紧眉头,心说自己不过是拉着小王公子跑了一段而已,这城守使至于出动这么多人追杀他吗?

此时,树林外马蹄声犹如雷鸣,逐渐逼近。

许长卿回头看去,只见那人神情匆忙,快速跑入林中,高声喊道:

“城守使有令!”

“捉拿刘梅一家,尤其刺杀公子的嫌犯王翠花,必须活捉,若有阻拦者,杀无赦!”


“剑三,两仪生!”

天地间,传来一声低喝。

漫天风雪骤然凝滞。

青山道人瞳孔巨震,只觉一股比方才更加恐怖数倍的剑意正直冲云霄。

“怎么可能……”

九品武夫,能抗他一击就已经是奇迹了,可这个少年从开始到现在,都接他几招了?竟然还能出剑?

可情急之下,他已来不及思考,以折损寿元根基为代价,强行吸入一口天地灵气,朝许长卿递出。

罡气如墙列阵在前,周围树木,化为碎屑,与雪花共舞。

这一掌蕴含的真气,丝毫不逊色于方才凝聚许久的两掌,只是在那股滔天剑意面前,青山道人下意识露怯,反倒将进攻招式转以防守为主,挡下一剑绰绰有余,可杀伤力就大不如前了。

只见许长卿依旧笔直冲来,竟也将进攻式转为防守,横刀挡在身前。

砰!

肉体与罡气相撞。

许长卿毫无悬念地被撞飞出去,长刀脱手而出。

可与此同时,在那树林深处,有道银光如矢,破风而来。

半空中的许长卿嘴角微微翘起,手掐剑诀,口中念念有词:

“剑三,两仪生。”

嗖——

青山道人被一柄飞剑穿颅而过,瞬间定在原地。

扑通。

许长卿狼狈摔倒在地,勉强支撑着爬起,满口是血。

方才他拿着刀去冲过去,只是障眼法而已,实际上他早在喝下那口煞气之前,便已出剑,只不过浑身剑意不在手中的刀,而是全部灌注到遗落在百丈之外的那柄长剑,再御剑而来。

多亏了秦蒹葭冲出来拖延了片刻,不然恐怕他等不到煞气壶起效果,便要被一掌拍死了。

不远处。

青山道人双眼瞪大,头上插着一柄剑,竟还未死去,甚至手指都仍在微微动弹。

修士结金丹化元婴之后,便不能再以常理度量,比起常人难杀得多,再加上许长卿故意留手,飞剑恰好命中天门穴,封住了青山道人的气脉,生命流逝便稍微慢上一些。

他如一尊雕像立在原地,鲜血从眉心流下,浸入衣裳,“滴答滴答”地落在雪地之上。

许长卿强撑起身子,咬紧牙关,一步一步接近。

此时此刻,青山道人看许长卿的眼神里,再无方才的轻蔑,却多出了无尽的恐惧。

他嘴唇颤抖着,声音沙哑:

“你……你怎么会驭剑术?”

以气驭剑,是剑修中极为高等的术法,通常唯有三品以上剑修才能使用,并且还需使用本命飞剑,气运相连,最好还得是有灵性的仙剑才可做到,条件极为苛刻。

整个大唐,没多少人能用。

眼前这个少年,不过九品武夫,甚至连修士都不是,怎么可能会驭剑?

若不是亲眼所见,青山道人恐怕打死都不会相信。

但他现在是真的要被打死了。

许长卿微笑道:“这不是以气驭剑,而是以意御剑。”

青山道人颤声道:“什……什么?”

许长卿淡淡地解释道:“剑道走到一定境界,便可做到手中无剑,心中自有千万剑,不用非得拘泥于表面,对我而言,剑可御,刀可御,枪可御,哪怕只是一根寻常树枝,也能用来御剑千里杀人。”

“这与驭剑,还是有不小分别的。”

青山道人双眼瞪得如球般大,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,却能清楚,眼前这人,绝不是普通平凡的小镇少年。

他踢到硬茬了!

想到这,老人连忙求饶道:“许大侠……你,你别杀我,以后我绝不再找你们夫妻麻烦了!说到底,我们无冤无仇,只是我……我有眼不识泰山,竟打上了夫人的主意,是我不好,你已经惩戒过我了……就……就没必要取我性命了吧!”

“不行啊。”许长卿摇摇头,道:“我杀了你两个徒弟,要是放你回去,你肯定又会来找我麻烦。”

老人咬牙怒道:“你以为你杀了我,你就不用被昊天宗报复了吗?你以为在小天地之内杀人,就不会被知道了吗?我告诉你,除我之外,还有一位高人在监视着你,只要你敢动手,就别想逃脱,你将被昊天宗追杀,永无宁日!”

锵!

只听一声清脆颤鸣,那柄长刀,已然抵在青山道人咽喉之上。

许长卿神情阴冷,“说得有理,既然如此,我还是杀了你吧,一换一,不亏!”

青山道人惊叫一声,顿时泄了气,颤声道:“大……大侠……我开玩笑的,求……求您看在我道行不易的份上,放我一马吧!”

许长卿这才将刀收回一些,笑眯眯道:“不杀你也可以,但你得满足我两件事。”

“您快说!”青山道人眼中闪出希冀。

许长卿道:“出去之后,我要保证你不杀我,唯有一种办法,就是让我拜入昊天宗,并且与你同辈!”

“什……什么……”青山道人面露为难之色:“拜入昊天宗好说……但与我同辈……就有些难……”

许长卿刀又往前伸了些。

青山道人大惊失色,连忙改口:“难个屁啊!少侠您有此等天资,我师傅泰元道人自然也乐意收你为徒,我带你去见他便是!”

“他在哪?”许长卿追问:“汴州?”

青山道人摇头道:“以前的确是在汴州汴梁,可上次去我扑了个空,据说他老人家挪了窝,到了青州的青云城,路途太过遥远,我便没再去找他了,所以我如今也不知道具体在哪,但我可以带少侠去找啊!”

青州青云城……

许长卿微微皱起眉头,没记错的话,从汴州出发,需先到吴州,再南下才到青州,路途的确远。

看这老头的模样,倒不像是在撒谎。

“很好。”许长卿笑了笑,道:“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,你提到两次的那位高人,到底是谁?”

听闻此言,青山道人脸色一白,支支吾吾。

“你怕他?却不怕我?”

许长卿将刀尖刺入青山道人脖颈,渗出鲜血。

青山道人瞳孔微缩,连忙求饶道:“我说!那……那是一位公公,武道境界极高,关键是有他在的地方,必定有皇室成员,所以……我方才说监视你的人,恐怕来自长安!”

果然是庆平公主。

许长卿心中自有定论,又问道:“你可知,他们为何要针对我?”


秦府内。

二老爷秦正的房间,炉火被烧得正旺,试图驱散冬日的严寒。

秦少爷躺在床上,脸色苍白,眉头紧锁,显然受伤不轻。

请来的大夫早便仔细查看过,并开出药方,亲自喂少爷服下,但也还未离去,仍然守在床边。

吴夫人站在一旁,看着自己儿子的惨状,目光中不仅仅是担忧,更有着愤怒与深藏的狠毒。

“刘管家。”

她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而阴冷:“今日之事,绝不能就这么算了。”

“明日就让苏勇去教训他,这次,非得把他腿打折不可!”

刘管家皱眉道:“此事我已前去禀报二老爷,他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他?”

吴夫人红着眼眶,怒声打断:“他哪里会管我们娘俩死活?儿子都被打成这样了,连个人影都见不着!”

刘管家连忙鞠躬更低:“方才我在城守府面见二老爷时,他听说此事也极为愤怒,夫人您多虑了!”

听到这话,吴夫人脸色微变:“他在城守府?”

“正是。”刘管家这才抬起头,笑呵呵地说道:“恭喜夫人,二老爷说了,他这次去城守府是为少爷求到了一份斩妖司的机缘,少爷未来前途无限,可喜可贺。”

“另外老爷还说,那许长卿不过是莽撞武夫而已,等少爷机缘兑现,贵人出手,得到家主之位后,碾碎此子,轻而易举。”

听到“斩妖司”三字,吴夫人眼前明显亮了亮。

刘管家笑着继续说道:“况且那赘婿还在巡城司当差,老爷说这可是个危险的活儿,何时出了意外,也未可知。”

“意外”二字他咬得尤其重,笑容更是越发奸诈。

“原来老爷早有安排。”

吴夫人这才松出一口气,眼底的阴狠又多了几分,冷笑道:

“原本我们只是想要个家主之位,可既然那个小妮子如此不把我们放在眼里,便怪不得我和昊天宗做些交易了。”

“若能拿她卖青山道人一个人情,往后我们秦家在清水镇,便也能要风得风,要雨得雨了。”

刘管家躬身到地,朗声贺道:

“老奴在此,先恭喜夫人了!”

……

……

太阳西下东升。

翌日清晨,许长卿从耳房醒来,窗外透入阳光,比起昨晚,天气竟是一夜间冷了不少。

看着镜中的自己,清秀的面容上,少了许多前世的刚硬,却多了几分未曾拥有过的少年气。

推门出去,外面雪已经停了,可地面上仍铺着白皑皑的一层霜色。

小婵的身影在灶房里忙活着,正端水出来,便见到了许长卿,笑容甜美。

“呀,公子,你穿官服的样子也可帅哩!”

许长卿活过来后第一次见到阳光,心情自是愉悦,清秀面容之下也露出了几分笑意,随口问道:

“你说话这么大声,不怕吵到你们家小姐?”

“不碍事的。”小婵摇摇头,偷笑道:“小姐她睡得可沉哩,就是打雷都叫不醒!”

“公子是有事找小姐?”

“没有。”许长卿伸了个懒腰,淡淡地道:“我要去当值了。”

……

巡城司门前,许长卿望着门口两尊被太阳照得透亮的石狮子陷入了沉思。

巡城司的结构相当简单,最大的便是主官,称为县令,他手底下有两名副官,分别是县丞和主簿。

这两位之下,又有左房与右房两个部门,分别有左右两位典史,作为首领。

左房负责镇压妖、魔、鬼一类,右房则主要负责镇压人之祸乱,下到普通歹徒,上至邪修武夫,都归他们管。

而许长卿便是右房里的一名巡城使,实际便是民间说的小捕快。

若按秦蒹葭所说,那斩妖司要在巡城府招人,应该会重点着眼于常与妖邪打交道的左房。

这对许长卿而言,并不是个好消息。

但邪修往往与妖相依,所以他也不至于完全没有机会。

踏入大门之后的路,立马顺畅了许多,许长卿似有肌肉记忆般,很快便到了右房办公处。

远远的,便能听见一个雄厚的声音在里面破口大骂。

“他奶奶的,你们这群小杂种,平日收税抓人的案子个个都来抢功劳,现在不过是发生一起命案,就全缩在后头当王八。”

“老子带了你们这群玩意儿,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!”

屋内,长相五大三粗,身穿紫色公差服的男人正指着所有人,骂得唾沫横飞,却忽然看见走进来的许长卿,愣了愣。

其他被骂的衙役们见他脸色有变,也纷纷朝后面看来,一张张脸顿时煞白。

“许长卿?!你……你是人是鬼?”

正是邓典史的壮汉冷喝道:“胡说八道,这青天白日的,还能有鬼?”

众人心里这才松了口气。

邓典史看着许长卿,问道:“外面都说你死在了成亲的路上,怎么回事?”

许长卿想了想,回道:“是遇见了妖物,但侥幸脱险,昨日早晨才回到镇上,还没来得及禀报。”

这话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怀疑,众人皆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,邓典史更是暗中松了口气。

“臭小子没事就好。”

“你要是死了,咱右房又得缺人。”

他哼哼地说道。

“捕头。”

就在这时,坐在正中的一位同僚说道:

“我记得许兄当时只请了三日的假吧?按理说昨日他就该回来当差,加上今日又错过了点卯,这事儿要是被上头知道,许兄可能得挨罚啊。”

“要不就让他跟你去办那命案,也算戴罪立功!”

此话一出,立马得到其余同僚的响应。

“林兄说得有理啊!”

“不错,是该戴罪立功!”

一字字,一句句,听着像是在为许长卿说话,可他们看许长卿的眼神深处,分明藏着幸灾乐祸。


作为秦府二少爷,清水镇最大家族的唯一男丁,秦朗在秦府一直都是横着走的。

除了卧病多年的大老爷之外,整个秦府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对他大声说话,哪怕是他的老爹秦正,都极少对他严厉管教。

所以秦朗的人生,算得上是一帆风顺,别说是秦府内,即便在秦府之外,也是丝毫不会委屈自己的情绪,别人多看他一眼,他都得拉着家丁们上去将人胖揍一番。

作为如此娇生惯养,在溺爱之中长大的狂妄纨绔。

秦朗当然是连做梦都想不到,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个赘婿按在茅坑里灌茶。

更没想到还会有第二次!

这天,血染了天边的红霞。

粪染了秦朗的衣裳。

还是那个熟悉的茅坑,还是那个熟悉的茶壶,还是那个熟悉的许长卿,正抓着秦朗的脑袋,死死地按在茅坑里面。

可怜的秦朗,身上多处还裹着白布,昨日的伤口才刚刚结痂,这么半盏茶的功夫,便已尽数被撕裂。

钻心的疼痛,直冲秦朗天灵盖,整个人都挺直了一些。

“咕咕咕咕咕咕——”

许长卿拿着茶壶,往秦朗嘴里死命倒。

秦朗无法反抗,无法挣脱,甚至连惨叫都做不到,只能被迫将那滚烫的热茶一口口吞下去,喉咙与口腔各处皆传来剧烈的灼烧感,痛苦不堪。

时间仿佛度秒如年。

等一壶茶喝完时,秦朗只感觉恍如隔世,眼前灰蒙蒙的一片,五感尽失,看不清许长卿的模样,甚至连茅坑里那股恶臭都闻不见了。

许长卿的手似乎松开了。

隐隐约约间,他听见远处有吵闹声,还有他爹娘的声音。

“许……许长卿!”

“你在干什么!”

茅房外。

和昨日场景简直一模一样,那些家丁仆人们围了里三圈外三圈,而六圈之外,则是那匆匆赶来的秦正夫妇二人。

“我的儿……我可怜的儿啊!”

吴夫人凄厉的喊声在整个秦府上空萦绕。

从人群夹缝间,她瞧见了茅坑里,自己儿子犹如一条死狗般躺在那里的画面,险些没被吓晕过去。

“还不快去!还不快去救我的儿!”

周围家丁这才连忙从许长卿身周数米外绕过去,冲进茅坑里救少爷。

“呜呜……呜呜呜……”

吴夫人看着秦朗口吐白沫,不省人事的模样,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,边锤自己丈夫边道:

“秦正,你个没出息的老东西,这赘婿都欺负到我们儿子头上了,你还能不闻不问吗!”

秦正脸色已经绿得发青,僵硬如石雕,没有一丝表情,瞳孔周围血丝遍布,像是能喷出火来。

而许长卿则是站在人群中央,作揖淡淡地道:

“小婿许长卿,见过二叔。”

谁也没想到。

两人的初次见面,竟是如此尴尬的场面。

并且,许长卿看似礼貌,实则丝毫不给秦正面子,甚至都没用正眼看他。

“苏勇……”

秦正阴沉得不想再说任何一句废话,齿缝间挤出低沉:“拿下他!”

一声令下。

护卫苏勇从他身后箭步飞出,拳头直直朝许长卿砸来。

转眼间,那砂锅大的拳头便已经要到许长卿面门。

就在这时。

许长卿不慌不忙,微微侧身,恰好与拳头擦过,右手成掌,由下往上一劈。

咔的一声脆响。

苏勇眼角搐动,强忍手臂的剧痛,出肘迅猛如雷。

许长卿脚步往后一退,手掌下移,恰好将手肘接住。

苏勇的这招名为山崩,即便是九品武者,只要命中,必然断骨,造成内伤。

这赘婿细胳膊细腿的,按理说根本无法挡下。

可他手肘撞在许长卿手掌上,竟就像撞在棉花上一般,毫无往日的打击感,反倒有一股巨大的吸力,让他瞬间失去了重心。

与此同时,许长卿脚步画圆,另一手轻轻往苏勇腹部一拍。

四两拨千斤!

只听“啪嗒”的一声响。

外人甚至没能看见这是怎么发生的,苏勇便好像一条从天而降的咸鱼,狠狠摔在了地上。

刹那间。

整个秦府的空气,都仿佛凝固了。

秦正声音阴沉冰冷到了极点:“你竟然入了品?”

“什……什么?”

吴夫人瞪大眼珠子,面部表情不受控制地变得狰狞可怕。

“我们朗儿都还没入品,他……他怎么可能?”

“许长卿,你究竟修炼了什么邪术!”

要知道,武夫入品,不仅需要天赋以及努力,更重要的是需要各种天材地宝淬炼体魄。

秦朗是从小在药材里泡大的,都还未能入品,这区区一个贫穷少年,竟能早早入品,这根本就不可能!

“我入不入品,跟你们没关系。”

许长卿云淡风轻地道:“我来,是为了告诉叔叔和婶婶说几句话。”

“既然我和蒹葭已经成婚,那么她的事,就是我的事,不劳各位再费心了。”

“以后我们过我们的,你们过你们的,大家都舒服。”

说到这,许长卿忽然顿住,斜了秦朗一眼,声音冰冷如霜:

“但以前蒹葭在秦府受过的‘照顾’,我们可一样都没忘记,若是再有人多管闲事,闲言碎语。”

“可别怪许某恩将仇报!”

“小子……”秦正咬牙切齿,字字如刀:“你以为入了品就能在秦府无法无天么?”

许长卿看他一眼,答非所问:“赶紧把堂兄带回去看大夫吧,他那些伤口再不处理,怕是要出大事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秦正怒目圆瞪,仿佛能喷出火来。

然而许长卿却没再搭理他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
“老爷,可不能让这小子就这么走了,来……来人!拦住他,快拦住他啊!”

“苏勇!你还不快起来!”

“废物……你们都是群没用的废物!秦正,你除了瞪眼还会干什么!你已经连个赘婿都对付不了了吗!”

“别拦着我,让开!让开!”

身后,传来着女人声嘶力竭的咆哮声。

但始终没有任何一个家丁胆敢上前,直到许长卿彻底消失在走廊转角处,那些吵闹的声音,才逐渐的平息了。

入品武者,虽然还是远远比不上九品修士,但在凡人里面,也算得上是千里挑一了。

在清水镇这样的小地方,除去城守府外,两个巴掌都能数完所有九品武夫。

地位,还是很不一般的。

更别提连苏勇都被三两下放倒。

那些寻常家丁护卫,根本拦不住他。

“老爷,这赘婿在秦家如此无法无天,你再不管不顾,我们母子二人还怎么活啊!”

吴夫人倒在地上,抱着受伤的儿子哭成一个泪人。

秦正阴沉着脸,冷哼道:“放心,区区一个入品武者,还翻不了天!”

“就让他再神气一日,反正过了明天,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!”

“什么?”吴夫人愣了愣,惊喜道:“老爷你都安排好了?”

时已入夜,寒风凛冽,如刀割般穿透一旁厚重的窗棂,发出阵阵呜咽声。

“当初大哥给秦蒹葭挑了那么多个夫婿。”秦正的声音低沉而有力,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,“你猜我为何选中了这个捕快?”

“因为巡城司里的人,最好杀!”

他的话语中透着一股寒意,仿佛连呼吸都能凝结成霜。

吴夫人如雕塑般怔住。

“好好准备一下,那位贵客,明日便来。”

秦正转过身,目光深邃地望向西边的远处,那一片无垠的黑暗与寒冷。

“既然不能和昊天宗交易,也不能白费了生得这么好的女娃娃。”


怎么偏偏是现在……

许长卿叹息一声,道:“在这等我回来。”

说罢,他循声找去,远处山路中,有数人气势汹汹而来,皆身穿甲胄,官兵打扮。

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,面相颇为熟悉,许长卿定睛一看,才发现这人正是那日引荐他与庆平公主见面的城守使。

“爹爹!就是他!”

锦衣男孩抓着城守使的手,指着许长卿大声告状:

“他刚才用妖术操纵木棍打我!”

许长卿微微有些汗颜,心说你这小屁孩只说自己是城守府的人,咋没提你爹就是城守使本人啊?

清水镇坊间传闻,城守府家的公子哥年纪虽小,却已是十足的纨绔子弟,仗着身份地位欺压百姓取乐的事没少做,城守使大人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清水镇人皆避之不及。

今日看来,传闻果真不假。

只是区区一些小摩擦,居然惊动城守使亲自出马,倒是奇怪。

“属下见过城守使大人。”

许长卿抱拳道:“今早之事,纯属误会。”

“呵呵,怕了吧?”

锦衣男孩摸着鼻子,嚣张道:“区区蝼蚁,也敢来坏本公子的兴致?赶紧把那个小偷交出来,否则本公子让人打断你的腿!”

许长卿笑了笑,道:“这位公子,我可没见过什么小偷,倒是看见公子您拿着别人的糖串四处跑,但您身份尊贵,比不得我们这些平民,我哪有这个胆子,对您不敬。”

那少爷愣了下,还以为许长卿是在捧他,鼻子都扬高了几分,笑容更加嚣张,只是片刻之后,他便意识到了什么,一张脸顿时便冷了下来。

“你骂我是小偷?”

许长卿面露惊慌:“在下不敢!”

小公子哥也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,冷笑道:“你他妈敢耍我?来人啊!”

“给我揍他!”

一声令下。

身后十数名甲胄武士,皆作拔刀之势,准备出手。

许长卿神情变冷,露出杀意。

“慢!”

就在这时。

城守使一声喝断众人,看向许长卿,笑道:“多日不见,许公子气色好了不少啊,是修为又有精进了?”

许长卿眉头微皱,一时搞不清楚此人要耍什么花样,应付道:“托大人的福,属下确实有突破。”

“爹爹!”小公子哥晃着父亲的手臂,道:“这人欺负了孩儿,爹爹别跟他废话了,快替孩儿出气吧!”

城守使摇头苦笑:

“犬子平时疏于管教,的确顽皮了一些,其实这趟过来,我是让他向许公子和那位女孩赔罪的。”

“王希石,快跪下道歉!”

闻言,小少爷脸上浮现出些许茫然:“爹爹……你说什么呢。”

城守使低头看他一眼,低声怒喝:“跪下!”

砰!

一股真气压制在王希石肩上,竟是顷刻间跪倒在地,口吐鲜血。

许长卿瞳孔微微缩了缩,退后一步。

“公子见笑。”城守使微笑着道:“今早之事,我已查清楚,的确是我这顽皮儿子霸凌了那位同窗少女,子不教父之过,今日之事,我也得向你赔罪。”

他从怀中掏出一方小盒,道:“这是一枚淬骨丹,武者用于淬炼体魄最佳,许公子如今正是需要的时候,只求你收下之后,能带我去见见那女孩,我必让犬子亲自向她赔礼道歉!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许长卿伸出手,收下那枚丹药,笑道:“苦海无涯,回头是岸,王小公子知错能改,自然是最好的事。”

城守使连连点头称是,又问道:“那位女孩儿……”

许长卿侧身指了个错误的方向:“这边请。”

城守使微一皱眉,沉默片刻后,还是笑着上前。

就在他与许长卿擦身而过的一刹那。

许长卿如疾风掠走,顷刻间便到了王希石面前,一巴掌按在他的脸上。

王希石脑袋被按入雪中,吃进去一大口。

许长卿顺手抓住他的脚踝,双腿弯曲,猛一用力,身如弹簧般飞跃而出,遁入树林之中。

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,护卫们完全来不及反应,许长卿便已带着王希石消失,余下众人满脸茫然地站在原地。

“这……”

城守使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,整个人都呆滞住了,片刻后才大声喊道:

“还不快去追!”

“是!”

众人慌忙追去。

“啊啊啊啊啊——”

树林中,可怜的小少爷被抓住脚踝,身体犹如旗帜,在半空中猎猎飘扬。

许长卿正往树林的方向疾奔而去。

清水镇百姓疾苦,多是苦于税收,这城守使放任下属贪污受贿,自家宅子却修得堪比皇宫,能是什么好官?

儿子受了欺负,反倒带着人来认罪,黄鼠狼给鸡拜年,必然不安好心!

多半又是庆平公主派来搞鬼。

许长卿回头看一眼,确认对方全员追上来之后,嘴角才翘起微笑。

幸好没猜错。

若这城守使抛弃儿子,去找小花的麻烦,那可就难办多了。

与此同时。

城守使脚踏雪面,轻盈跃出,声如洪钟:“许公子这是何意!”

许长卿埋头直奔,并没说话。

城守使脸色难看了几分,再开口道:

“我知许公子心中愤怒,也的确是犬子有错在先,可他毕竟罪不至死,公子若现在停下,我还可以礼相待!”

“若是被我追上,就莫怪王某人,依法处置了!”

许长卿嘴角勾起一丝冷笑。

青山道人堂堂六品,都难以在速度上取胜,更何况他只是八品巅峰,若真跑起来,连许长卿的影子都见不着。

如今之所以他还能远远跟着,不过是因为许长卿怕他看不到希望就不追了,故意放水而已。

“小子……”

城守使脸色铁青,齿缝间挤出低沉:“给我停下!”

话音落下。

他递出一掌,真气化为实形,往许长卿拍去。

许长卿速度骤然爆发,窜入侧边林中,消失不见。

与此同时。

树林某处,一队人马,正快步而来。

林东海走得极快,神情又急又怒,嘴里碎碎念地诅咒着谁。

“区区一个桃花巷的泥腿子,也敢戏弄林家,等事成之后,我必要食汝肉、饮汝血、寝汝皮!”

「还有一章晚点发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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