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薛连城宋晚漪的其他类型小说《断亲后,世子妃单开族谱杀疯了全局》,由网络作家“风回小庭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母女俩都笑容可掬,“这不是连城小姐吗?”薛连城明白,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,人家方才帮了她,现在来邀功很正常,正好,她也可以借机探探对方的目的。便笑了笑,“是宫姨娘和绿珠妹妹啊,好巧。”宫姨娘笑道,“晚上的酱肘子做得好,多吃了些,就带绿珠散步消食,没想都快走到榕院了。”薛连城听出了宫姨娘的暗示,大方邀请,“姨娘和妹妹若是不嫌弃,去我屋里坐坐?”娘俩一点没推辞,就跟着薛连城回了榕院。一进门,宫姨娘差点打个冷颤,隆冬腊月,屋子里竟然只烧着一个小小的炭盆,跟冰窟似的,冻死人不偿命。娘俩交换眼神,都在心里腹诽宋晚漪恶毒。继室虐待嫡女的事情不是没有,像宋晚漪这么恶劣还要装好人的,少见。薛连城浑不在意两人的反应,喊刘嬷嬷给娘俩现沏了一壶茶,亲自给两...
《断亲后,世子妃单开族谱杀疯了全局》精彩片段
母女俩都笑容可掬,“这不是连城小姐吗?”
薛连城明白,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,人家方才帮了她,现在来邀功很正常,正好,她也可以借机探探对方的目的。
便笑了笑,“是宫姨娘和绿珠妹妹啊,好巧。”
宫姨娘笑道,“晚上的酱肘子做得好,多吃了些,就带绿珠散步消食,没想都快走到榕院了。”
薛连城听出了宫姨娘的暗示,大方邀请,“姨娘和妹妹若是不嫌弃,去我屋里坐坐?”
娘俩一点没推辞,就跟着薛连城回了榕院。
一进门,宫姨娘差点打个冷颤,隆冬腊月,屋子里竟然只烧着一个小小的炭盆,跟冰窟似的,冻死人不偿命。
娘俩交换眼神,都在心里腹诽宋晚漪恶毒。
继室虐待嫡女的事情不是没有,像宋晚漪这么恶劣还要装好人的,少见。
薛连城浑不在意两人的反应,喊刘嬷嬷给娘俩现沏了一壶茶,亲自给两人倒上:
“我不喝茶,故而屋里也没什么像样的茶叶,姨娘和妹妹莫怪怠慢。”
明明是宋晚漪克扣她的用度,她却说是因为自己不喝茶才没像样的茶叶,端的是八面玲珑,一点儿也不得罪人。
仅仅几句话,宫姨娘就更加坚定了要拉拢薛连城的决心。
原来,宫姨娘出身勾栏,偶然被薛怀安看上,娶进门做了三房,因着美貌风骚,颇受宠爱,只不知为何,进门几年都无所出。
为了有个盼头,薛怀安同意她收养了一个女孩,也就是绿珠。
在薛怀安眼里,绿珠就是个安慰小妾的玩意儿,赏口吃喝就不错了,当然不会为她谋出路,宋晚漪更不必说,压根没把绿珠放在眼里。
娘俩这些年过得如履薄冰。
眼看绿珠快要及笄,宫姨娘怕宋晚漪随便找个人就把她嫁了,穷苦都不怕,万一遇到磋磨女人的男人,一辈子也就完了!
正不知如何破局,没想到天上掉下个薛连城。
娘俩冷眼旁观,自打她回来,表面上是宋晚漪处处压着她,但她从来没吃过亏,反倒是宋晚漪接连吃瘪。
可见薛连城绝不是表面这样单纯无辜。
城府深着呢!
待嫁入镇国公府,还愁不飞上枝头变凤凰?
到时候,只要肯拉绿珠一把,帮绿珠寻个好亲事,就能改变她们娘俩的命运。
现在难得她式微,给她恩惠,她定会承情。
所以宫姨娘才会冒着被宋晚漪打压报复的风险,在薛怀安面前为她说话。
“喝茶容易黄牙,我也不让绿珠喝茶,你们小姑娘家家的,把容貌保养好,才能得到夫君的宠爱。”宫姨娘尽情地释放着善意,“不过光喝白开水也没味儿,我那里还有几瓶新得的玫瑰露,等会送两瓶给你,兑上两滴,白水就有味儿了,还能美容养颜。”
薛连城何等聪明,半盏茶功夫,就明白这娘俩的意图了。
她没有明确表态,毕竟还不了解娘俩为人,但也没把话说死。
宫姨娘也知道聪明人的结盟,都是很谨慎的,既然她有求于人,该当付出在先。
是以她点到即止,茶一凉,就带绿珠告辞了。
不多久,薛连城便收到梨院(宫姨娘和绿珠的住所)送来的玫瑰露。
她没有拒绝,算是收下了对方的诚意。
宫姨娘看到希望,当夜,又用手段把薛怀安从胡同勾回了自己屋里。
薛怀安一进门,就看到装扮齐全的宫姨娘,不由眼前一亮。
自打跟了自己,她便作良妇打扮,与从前的生活完全切割了,今儿一装扮,竟还有当年梨园初见的感觉。
薛怀安性致大起,一手揽她盈盈一握的细腰,一手捏她胸前软肉,气吁吁道,“你早些打扮成这样,我还去什么胡同啊。”
宫姨娘是唱青衣的,练的就是个眼波流转,只见她媚眼如丝,嗔道,“老了,比不上外头的小妖精了。”
薛怀安将她压在床沿,“外头的小妖精哪有你的味道!”
一番颠鸾倒凤后,宫姨娘开始吹枕边风。
“我今儿和绿珠去连城小姐院儿里坐了坐,这孩子真是个不忘本的,说使不惯佣人,院里就一个刘嬷嬷,还怜贫惜老的不让嬷嬷干活。”
薛怀安便皱了眉头,他这女儿,是要去镇国公府做当家主母的,竟然连呼奴使婢都不会,那怎么行!
宫姨娘看他变了脸色,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,又连打两个喷嚏。
薛怀安将她搂进怀中,问,“怎么病了?”
宫姨娘装作不经意,“没事,没事,许是在连城小姐那儿冻的。她屋里就一盆炭,实在冷得慌,我和绿珠都冻得缩脖子,她竟然也不觉得冷。乡下长大的孩子,跟城里娇生惯养的就是不一样。”
光没拨丫鬟一件事,还可以说是疏忽,连炭都不给足,薛怀安哪里还能不知道是宋晚漪在刻意克扣。
怒得一拍床板,“宋氏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!”
宫姨娘连忙道,“啊哟哟,老爷这么说,我不成了挑拨离间吗?夫人贵人事忙,定是忘了。”
薛怀安怒冲冲道,“跟你没关系,我知道轻重。”
翌日,薛连城的院里,就送来几挑炭,虽然不是上好的银丝炭,但质量也算不错,维持到开春足够了。
随着炭来的,还有两个丫鬟。
薛连城算到宫姨娘会有动作,没算到动作这么快,这说明她是个很有手段的女人,若不是生不出孩子,只怕容不得宋晚漪独大到这个地步。
不由莞尔一笑,这个盟友,也许可以结下。
两个丫鬟,一个叫抱琴,一个叫司音,年龄都在十六七岁上下。
抱琴容貌不算出挑,但身材十分丰满,看着很勾人。
司音则瘦小干枯,最要命是半边脸都是暗红色的胎记,看起来瑟瑟缩缩的,很是胆小。
斗宋晚漪是个漫长的征程,薛连城确实需要人手,但这两人都是宋晚漪送来的,谁知是不是她插进来的钉子,没有足够的了解和把握,薛连城不可能随随便便就信任。
不过,留在身边做个粗使,起码生活会过得舒服些,薛连城没有拒绝。
犹豫一番后,刘嬷嬷还是点了头。
背主被发现,虽然是万劫不复,可只要藏得好,还有一线生机;现在回去告密,就直接成了弃子,依宋晚漪那性子,怕都要除了她以免后患。
“识时务者,为俊杰。”薛连城很满意。
一抬手,将刘嬷嬷的下巴和右手都接了回去。
这出神入化的手法,让刘嬷嬷震惊的同时也明白了:
薛府的天,怕是要变了。
想到夫人这些年,给她画的那些饼,真正兑现的,并没几个。
现在易主,未必不是一件好事。
当即跪下,“老奴以后就是小姐的狗,小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。”
薛连城不置可否,她当然没打算真重用这老刁奴。
今儿能背叛宋晚漪,明儿就能背叛自己,方才露这一手,只是暂时驯服她,不要影响后日去国公府罢了。
拿捏住刘嬷嬷,薛连城便早早上床歇息。
宋晚漪营算十年,在薛府犹如老树盘根,绝不是好对付的。
她需要国公府未来儿媳的身份撑腰,所以要养好精神,应对后天的拜访。
只是——
刚躺下没多久,外头就传进窸窸窣窣的声响。
“一个村姑,也敢肖想萧二公子!”
“嘘~姐姐小声些......不是她肖想,人家确实有婚约。”
“哼!丫鬟们都说她长得好,气质也好,不像乡下来的,倒像城里娇养大的贵族小姐。小小年纪就会蛊惑人心,不是狐狸精是什么!我要毁了她的脸,看她后日怎么去国公府见人!”
说话的是宋晚漪两个女儿。
大小姐薛知秋生得美艳,宋晚漪指望她高嫁,下了血本培养,她一直认为这门亲事该归她。
没想到,薛连城竟然后天就要去国公府拜见了,她哪里甘心!
是以拉了妹妹薛宝珠,来榕院给薛连城使绊子。
薛宝珠性格谨慎些,拉住薛知秋,“不可啊姐姐,闹出来爹爹不会饶咱们的。”
只见薛知秋阴邪一笑,“没人会怀疑到咱们头上。”
说罢,从袖中摸出一个琉璃瓶。
隐隐约约可见瓶中竟是颜色各异的小虫。
“你猜,它们要是飞到小贱人的脸上咬一口,会怎么样?”
薛宝珠登时吓得花容失色。
原来,薛知秋有个不为人知的恶趣味,就是以折磨婢女取乐。
一开始只是打骂,后来打骂满足不了她的胃口,为了尽兴,她竟四处搜罗毒虫,并且私下喂养着,每当心情不好或者婢子犯错时,便用毒虫咬她们,以看婢子们的痛苦模样为乐。
身为大家闺秀,做这种事,若传出去名声就坏了,是以连宋晚漪都蒙在鼓里,只有薛宝珠知道。
“我今儿带的这些毒虫,有酸蚀性极强的,爬一下就能腐蚀皮肤;有咬人一口就能肿成猪头的;还有强效麻痹的,挨一口起码昏迷三天三夜。”
薛知秋刻薄地笑道,“乡下人身上不干净,惹了飞虫噬咬,跟我们有什么关系?”
薛宝珠长得不如薛知秋,又是次女,得到的关注远不如姐姐,靠着乖巧懂事才能勉强分得一点父母的宠爱,哪知半路杀出个处处惹人怜爱的薛连城,一下子把她那点本就不多的关注,全部抢走了。
她心里其实比薛知秋还妒忌,听薛知秋这么说,就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恶毒。
“姐姐怎么能确定,这毒虫,就一定能飞到她脸上?”
薛知秋得意洋洋,“方才她回来之前,我命人偷偷给她的被褥,撒了专门吸引毒虫的药粉。”
薛宝珠拍掌恭维道,“姐姐真是心细如丝!”
薛知秋就这么狞笑着拔开了木塞。
“嗡嗡......”
“嗡嗡......”
群虫出瓶,果然如薛知秋所言,循着薛连城床铺的方向飞了过去!
“咬,咬!”
窗外的两姐妹兴奋不已。
很快就听到薛连城嘤咛一声,紧接着便捂脸痛苦蜷缩成一团。
两姐妹眼见得逞,差点笑出声来。
正得意忘形呢,薛知秋忽觉耳根一阵酥麻,下意识就用手背蹭了一下。
这不蹭只是酥麻,一蹭便觉刺痛不已。
“宝珠,你给我看看这里怎么了。”
薛宝珠探头瞥了一眼,立即尖叫起来,“啊!”
薛知秋不明所以,低头一看,却发现手背已经少了一块皮。
脖子更是火辣辣的由刺痛变成灼痛。
一道脏兮兮的黑痕,横在她脖子上,正是方才被她用手背蹭死的毒虫尸体,而黑痕所在之处,皮肤也全都溃烂了,血糊糊的,可怖又刺眼。
这就是薛知秋先前说的有酸蚀性的毒虫,她还给取了名儿,叫什么“抓破美人脸”。
没想到,现在被抓的是她自己。
“我的脖子!我的手!”
反应过来的薛知秋,痛得吱哇乱叫。
让二人更抓狂的是,方才飞进去的那些毒虫,竟然全都折回,直冲冲朝她俩飞过来!
姐俩都知道这些毒虫有多厉害,吓得脱下外衣,包住头脸,满院子抱头鼠窜。
“来人呐!”
“救命啊!”
......
这一夜,榕院沸反盈天,好几个下人被虫子咬伤,有和薛知秋一样当场溃烂的,有头脸发肿的,还有两个嘴唇发乌晕厥过去。
最后还是点了火把,才把那些毒虫驱走。
薛怀安宋晚漪也赶了过来。
看到爱女满脖子满手溃烂的伤痕,宋晚漪又是惊惧,又是心疼:
“这是怎么回事?!”
二女做贼心虚,自然说不出所以然。
薛怀安则是问,“家里怎么会突然飞进来这么多毒虫?”
薛知秋这时候已经伏在宋晚漪怀里,痛得哭晕过去。
薛宝珠一个人支支吾吾半晌,不知怎么应对。
突然急中生智,指向一旁的薛连城,“她!肯定是她身上脏,从乡下带来的!”
回去路上,宋晚漪也顾不得装人了,将绿珠和薛连城撇开,跟两个女儿同车。
一上车,就摘了薛知秋的香囊。
“这东西,怎么会在你的腰上?!”
薛知秋还以为宋晚漪是责怪她不该抢了薛连城的东西,支支吾吾道,“是宝珠拿给我的......阿嚏!”
薛宝珠见姐姐得了便宜还卖乖,气不打一处来,“你难道不想要吗?”
薛知秋恼羞成怒,气呼呼道,“这可是蜀锦做的!娘,您糊涂了吗?为什么要给薛连城这么好的东西?我跟宝珠都没有!”
看着两个宝贝女儿面红耳赤的德行,宋晚漪反应过来,是她们眼红这块料子,主动抢了从薛连城身上抢下来的。
这一刻,宋晚漪想跳下马车死了算了。
想她聪明了半辈子,怎么就养出这么两个蠢货!
先是自作主张放虫咬了自己,现在又自作聪明抢下了药的香囊。
她俩怎么不上天啊!
另一辆马车上。
薛连城神色怡然,不用猜都知道宋晚漪现在有多崩溃。
那香囊里,放了椒根粉,短时间佩戴没什么,超过一个时辰,就会刺激到鼻腔,让人不断打喷嚏。
由于十分微量,一般人不可能察觉。
宋晚漪千算万算,没算到薛连城精通药理,第一时间识破了她的诡计。
薛连城利用薛知秋薛宝珠两姐妹的贪婪和跋扈,成功将祸水东引,否则,今日在国公府出丑的人,就是她了!
宋晚漪射出的箭,没伤着薛连城分毫,反而正中自己两个女儿的眉心,能不崩溃吗?
下车后,她警告了绿珠和薛连城,都不许提薛知秋出丑的事。
薛怀安十分重视国公府的态度,连朝都没上,在家苦苦等着消息。
见娘几个这么快就回来了,急得连忙问:“国公夫人没留你们用膳?”
宋晚漪含糊道,“我看国公夫人贵人多事,怕叨扰了她,算着时辰差不多就主动领着姑娘们告辞了。”
薛怀气得拍大腿,“你在国公夫人面前装什么清高?!”
宋晚漪不敢反驳,忍气吞声道,“这不是初次见面嘛,想让连城给人家留个好印象。”
这话提醒了薛怀安,赶忙又问薛连城,“国公夫人跟你说什么了没?”
宋晚漪抢着道,“国公夫人大抵只是相看相看连城的模样儿罢了,真要讨论亲事,也该跟我们谈啊,哪能跟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说什么。”
薛怀安就问宋晚漪,“那跟你聊什么了吗?”
宋晚漪摇头,“也没有呢。”
薛府的门楣,实在比国公府低得太多,薛怀安不由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,人家不会是想悔婚吧?
薛连城就在这时,小心翼翼道,“周夫人领我到后堂,给了我五千两见面礼。”
她知道宋晚漪想打压她的小心思,但抱歉,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。
她要让薛怀安知道,镇国公府重视她!
只有这样,薛怀安这种功利贪婪的人,才会给她倾斜资源,方便她在薛府里的生活和行动。
果然,所有人下巴惊掉了。
短暂的惊愕后,薛怀安喜上眉梢,“你是说,周夫人给了你五千两作为见面礼?”
薛连城羞涩点头,“还带我去见了老夫人。”
薛怀安喜不自胜,无法言表,直接仰脖大笑,“好,好,好!”
宋晚漪和一双儿女,眼红得都要滴血了!
国公夫人竟然给薛连城这个乡下来的女子准备见面礼!
难道真的看上她了?
五千两,可不是一笔小数目!
薛怀安一年的俸禄连带赏赐,也就不到千两。
薛府能过得还算滋润,都是燕老爷子留下的田产铺子在维持。
宋晚漪生出霸占之心,当即装出一副为薛连城高兴的样子。
笑道,“我们连城模样儿、性情儿,都招人疼,周夫人舍得给见面礼也正常。”
薛怀安对继妻的大度很满意,“连城确实懂事,等嫁进国公府,必会提携兄妹们的。”
这话既是在安慰宋晚漪,同时也在明晃晃地提点薛连城,不能忘本!
薛连城对薛怀安的话毫无所谓,老东西好糊弄,但宋晚漪的话,就有意思了,这个女人,指定是惦记上那五千两了。
惦记她的亲事,她不生气,惦记她的银子,那不能够!
“爹爹放心,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,连城必不忘爹爹教导,与兄妹们互相扶持。”
三言两语奉承了薛怀安一番,不等宋晚漪开口,薛连城又道,“对了爹爹,有件事还没跟您说。”
薛怀安正受用着呢,笑眯眯道,“什么事,你说。”
薛连城的眼睛,瞬间就湿漉漉的,仿佛蒙了层雾气,“长这么大,我还没有孝顺过爹爹,周夫人给我见面礼的时候,我别提高兴了,想着终于能孝顺孝顺爹爹。”
薛怀安其实也惦记那五千两,但他自诩君子,又是当爹的,自然不可能明目张胆贪图亲家给女儿送的见面礼,正想暗示宋晚漪找个理由把银子要来呢,不想薛连城就说了这话。
心里顿时一阵窃喜!
这闺女,真是朵解语花!
反观家里精心培养的那几个,哪个有她贴心?
等她嫁进国公府,还愁不把国公府的库房往家里搬?
薛怀安真是越看薛连城越喜欢。
当然,嘴上还是要推辞一下的,“爹培养你,只是想让你过得好,又不是图你孝敬。”
薛连城顿时感动得含泪笑了,“我就知道爹爹也是这样想的,所以我拒绝了那见面礼,以免周夫人误会咱们家见钱眼开。”
“什么?!”
薛怀安和宋晚漪几乎同时跳脚。
“你没收银子?”
薛连城睁着无辜的大眼睛,“我做错了吗?”
两公婆无语吃瘪。
薛怀安忍着心绞痛,“罢了,你说得有道理,人家抬举咱们,咱们也该懂礼数,这银子不收,周夫人定会高看你一眼,将来会加倍补偿你的。”
到时候,再拿回来也不迟。
薛怀安都发话了,宋晚漪自也不好再指责,悻悻带几个姑娘散了。
薛连城故意慢了几步,等人都走了,向薛怀安请求道,“爹爹,我可以去街上逛逛吗?周夫人说城里比乡下不知好玩多少倍,让我没事可以逛逛。”
这薛府,如豺狼窝,银票和周夫人那些信件,放在手里都不安全,薛连城决定出去找路子存起来。
这是老毛病了,偏偏又难以启齿,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。
一犯病,五天八天的下不来,小肚子涨得跟石头似的,那滋味儿,甭提多难受了。
其实薛连城一看见县主时,就发现她面色红胀、鼻头油腻、眼睑脱垂,是典型的便闭面相,但由于县主到底也是快六十的老人,也有可能是衰老导致这种面相,薛连城也就没说什么。
这会儿靠近了,闻到她口中有酸腐之气,饶是用了很浓的漱口香饮也掩盖不住,便确定了她的病症。
薛连城态度谦虚道,“我在乡下,学了点半吊子的赤脚医术,若说错了,县主别见怪。”
县主想起探望国公老夫人时,老夫人口口声声说自己的病就是薛连城诊治的,只等把整个疗程的汤药喝完,定能恢复如初。
当时,她还以为老夫人病急乱投医,胡乱说的。
没想到,这丫头,连望闻问切都没有,就看出自己的毛病。
这也太神了!
不过,到底是多年的老毛病了,这些年来,也有那么几个大夫能将她的症状诊断出来,开的药也能短暂地管一段时间,但药一停,还是老样子,甚至会反弹得更严重,从来没有根治过。
以至于老人家心里都有阴影了,宁愿忍受着现状,强迫自己与这毛病共存,也不敢随便乱治了。
看着县主的神色,从惊讶,到惊喜,再到灰暗无光,薛连城大致猜出她的心路历程。
淡淡笑道,“我若没猜错,您这毛病该有二十余年了,起于一次小产,每次大夫给您开的多为润肠通便的玉米须、杏仁、瓜蒌仁,碰上急功近利的,甚至会开大黄、番泻叶等泻药,当时能缓解症状,药一停,症状更重,反反复复到到如今,竟成了不治之症。”
这下县主是真的呆住了。
二十年前,她确实小产过一次!
当时她已经快四十岁了,从未怀过孕的她,非常想保住这个孩子,可偏偏天不遂人愿胎象很弱,吃了很多保胎药也没保住,这是她的隐痛,除了几个贴身侍婢,没人知晓。
而且便下不通的毛病,确实是从那次小产后开始的。
若不是薛连城提起,她都没把两件事联系起来。
这丫头,莫不真的是华佗托世?
竟连这个也看出来了!
“难道,我这毛病,与那次小产有关?”
薛连城点头,“一般大夫,都把您的病,归为胃肠病,所以用药不对症,治标不治本。其实啊,您的病根在气血上,您是高龄小产,比一般人更伤气血,当时没能及时调理,以至于气血两亏,波及到肠胃,就会难以消化、代谢缓慢,才会便下不通,我猜您不止便闭,还有气虚、失眠、心悸的毛病。”
县主眼睛都瞪圆了,她确实还有这些毛病,只是不像便闭严重影响到生活,所以都忽略了。
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,一把抓住薛连城的手,“丫头,我这病还有的治吗?”
薛连城笑笑,“好治。”
县主这才发现,这丫头将先前的木讷、狼狈一扫而空,她笑得娴雅从容,眼底如深潭静水般沉静坚定,有种无声无息的强大力量,牵引着人不自觉地信任她、服从她。
“怎么治?”
“病根既然找到了,只要养气血就可以了,我这里有个八珍养血方,用当归、赤芍、川芎、熟地黄、人参、白茯苓、甘草、砂仁各一两五钱,加生姜两片、大枣两颗,每日早起煎服一副,慢养一个月,您的便闭气虚、失眠心悸全都会消失。”
县主当场便道,“来人呐,去给我抓药!”
一旁的侍女,虽然对薛连城也很有好感,但见过太多次县主停药后症状复发更甚的样子,劝道,“县主,您慎重啊!”
万一病严重了,倒霉的还是她们这些伺候的......
县主当然也有这种顾虑,可一想到自己的老闺蜜,国公府老夫人,言辞笃定地夸薛连城将她的病已经治好大半,那点子顾虑就扔到脑后了。
谁便秘谁知道!
她现在肚子还涨着呢!
“你是话越来越多了,管起你主子来了?让你抓药就抓药,哪儿那么多废话!”
侍女咽口口水,治不好要挨骂,不让治也是挨骂,晚点挨骂比现在挨骂好像强点,便撇着嘴去安排了。
薛连城看着时候差不多,告辞道,“县主娘娘,我出来很久了,夫人姐姐都回家了,家里找不到我会很着急,我得回去了。”
县主想到她那对继母继姐,眉心微蹙,又不好对别人的家事多嘴,怕她回去挨骂,便道:
“安排一辆马车送薛小姐回去,赏翡翠镯一只、和田玉镯一只。再把那位薛大小姐投壶的奖品带上。”
说罢,顺手又把掐丝珐琅手炉递给了薛连城,“这个也带着吧,小手都冻得通红。”
给人治病,收取报酬,是杏林的规矩,薛连城自信县主的病会药到病除,因此一点儿不扭捏,大大方方接过,“长者赐不敢辞,多谢县主。”
这份泰然自若,让县主更喜欢了,这孩子,为人处世张弛有度,真真是个气度的!
......暖阁。
男人哭笑不得,“又给人治病了?”
钩吻点头,“也不知怎么回事,薛小姐不说话则已,只要开口,就让人不得不信服。这点跟您很像......”
他们家主子平时也不爱说话,一说话,肯定要有结果。
“多嘴!”男人敲了敲他脑袋。
钩吻憨笑,“县主给薛小姐赐了礼,还安排了马车送她回家。”
男人点头,似乎对县主的做法很满意。
钩吻不解问道,“主子,您为何这般关注薛二小姐啊?”
男人瞪他一眼,“是太久没罚你了吗?”
他为何关注她?还不是因为她太刁,萧旻那傻子,根本玩不过她,他得防着她真嫁进国公府,坑了萧旻一辈子。
男人想了想,从腰间解下钱袋子,“把这个,安插进县主的赏赐中。另外,再弄十套眼下时兴的、适合她年纪的衣裳,要好料子的,一并送到薛府。”
县主赏的都是器物,没有黄白货。她虽然从周月浓和自己手里弄了上万两银票,但依她的财迷性子,怕是舍不得用这些大额银票,姑娘家家的,手里得有点零用钱。
至于衣裳,每次见她都穿得寒酸酸的,看着碍眼。既然顶着国公府未来儿媳的名头,出去还不是丢国公府的人?
钩吻抓头,“这怎么安插......”
“这都想不出办法,要你何用?”
钩吻:“......”
就在这时,一道温柔的女声突然传来。
“萧大哥?真的是你?!”
初冬,薛府。
满园萧瑟,合欢树下,一道纤弱的身影,愈显飘零。
女子身着一件粉色绣蝶恋花样式斗篷,帽子边一圈蓬松的狐狸毛,将娇小的脸颊遮挡住,看不清样貌。
正双手合十,虔诚祈祷。
刚下朝的薛怀安,一进园子,就撞见这一幕。
一时间不由恍惚了。
这画面,和当年与亡妻初识时,何其相似!
“丽娘,是你回来了吗?”
许是寒风太劲,吹散了他的声音。
女子置若罔闻。
薛怀安情不自禁上前,想拉女子,却只拉住她的外袍。
帽帷落下,映入眼帘的,是一张与亡妻一模一样的脸!
“丽娘,真的是你!”
薛怀安想伸手将她揽住。
女子却惊慌失措,连连后退几步。
随即檀口亲启,“爹爹......”
薛怀安愕住,“你是......连城?!”
薛连城垂目,“正是连城,连城拜见爹爹。”
薛怀安仿佛三魂丢了七魄,“你都这么大了......”
薛连城心中冷笑,是啊,娘都走了十年了啊。
而她,也被宋晚漪扔到乡下十年了。
若不是娘生前给她定下的娃娃亲,镇国公府的老夫人病重,急召她回来冲喜,只怕她就要在乡下,一辈子永无出头之日了。
就是此番回来,已经过去三天,宋晚漪也是百般阻挠她与薛怀安父女相见。
宋晚漪是想逼薛怀安松口,主动去求国公府,把亲事换给她女儿薛知秋!
薛连城可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。
当即找出母亲当年的衣服,打扮成母亲当年的模样。
算好薛怀安下朝的时间和途径,提前等在此处。
果然,薛怀安一眼就被这身熟悉的衣裙吸引了。
第一步目的达到,薛连城不失时机提出真正的要求:
“镇国公府派去乡下送信的嬷嬷说了,让我回来就立即去国公府一趟,国公夫人想见我。”
宋晚漪知道这事,只是绝口不提。
而她是未出阁的姑娘,不可能一个人去国公府,这是没教养的表现。
既然宋晚漪不做人,那就不能怪她剑走偏锋了。
薛怀安闻言,立即从对亡妻的追思中回过神来。
“这么重要的事,你怎么不早说!”
“我与夫人说了,只是......”薛连城当然不会傻到说宋晚漪的坏话,她咬着唇瓣,懂事道,“夫人怜惜我舟车劳顿辛苦,让我先好生将养一段时间再说。”
薛怀安气得青筋直跳,“短见的妇人!镇国公府什么门楣,竟然让人家等!”
说着,就想去找宋晚漪痛骂一顿。
上房。
宋晚漪暴跳如雷,“什么,那贱蹄子竟然在园子里见上老爷了?!”
她着急忙慌赶到后花园,远远就听见薛怀安在骂她。
再看薛连城那副似曾相识的装扮,恨不能当场手撕了她。
反了天了这贱蹄子!
面上却还是不得不装出得体大度的样子:
“这大寒天儿的,老爷怎么和连城在这风口站着!”
说着,就解下自己的灰鼠皮围脖,满脸慈爱地围到薛连城脖子上。
同时,暗暗使劲儿将她拉到自己身旁,示意她不许乱说话。
看着宋晚漪这张伪善的脸,薛连城脑海中,又闪过娘亲离世那晚的画面——
已经油尽灯枯的娘亲,艰难地躺在床上。
宋晚漪牵着两个半大孩子,趾高气昂问道:
“知道这两个孩子是谁的吗?”
“是薛怀安跟我生的哦。”
“红卿嘛,就是在你这张床上怀的,那天,是你亡母忌日,你去上香了,薛怀安非要在这里要。”
“知秋是你跟薛怀安成婚那天有的,知道为什么他天快亮,才回来跟你洞房吗?因为他在我床上,跟我疯了半夜啊。”
“他说你跟条死鱼似的,根本不想碰你。”
“薛怀安还说了,你病恹恹的一看就是个短命的,等你一死,就八抬大轿正式迎我进门。”
娘亲胸口起伏,气得连咳好几口血。
宋晚漪却还不放过她,杀人诛心道,“对了,你知道你这病是怎么来的吗?你每天喝的补汤,里面都有我给你加的料哦......哈哈哈,哈哈哈哈!”
娘亲就这么被生生气死!
而彼时只有五岁的薛连城,就躲在屏风后,全程看在眼里。
娘亲死不瞑目的惨状,深深刻在她脑中,永世不能挥散!
这个贱妇,本是娘亲的远房表妹,家里穷困潦倒,娘亲可怜她,收留她,她却恩将仇报,勾搭上薛怀安,还害死娘亲!
当然,薛怀安也不是好东西。
他本是个落魄书生,是外祖父供他读书赶考,为他打点仕途,还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他,就连现在这座宅子,都是外祖陪的嫁妆。
可他却辜负了娘亲,与这个贱妇狼狈为奸,谋害了外祖一家性命,霸占了外祖的家产!
薛连城此番回来,冲喜只是幌子,主要是为娘亲和外祖报仇!
薛怀安并不知这十年未见的女儿的心思,一心惦记着国公府的门楣远高于薛府,只要亲事结成,这门贵亲就算是攀上了。
当即对宋晚漪训斥道,“你在搞些什么,连城都回来三天了,还不赶紧安排去国公府拜见!”
宋晚漪心里老大不痛快。
看薛怀安方才的模样,分明是对燕丽娘那短命鬼还念念不忘。
现在又对薛连城这样上心,那她的女儿薛知秋,哪里还有机会啊?
不行,她绝不允许燕丽娘的女儿,嫁得比她女儿好!
当年,她能抢了燕丽娘的男人。
如今,她的女儿,就也能抢了薛连城的男人!
能在薛府立足十年,宋晚漪当然也不是吃素的。
她心里盘算着怎么尽快除掉薛连城,脸上却还是带着哄死人不偿命的笑:
“我是想着连城刚回来,身子累,主要是规矩差些,想让她稍事休整,顺便学点规矩,以免冒犯了国公夫人。”
“既然老爷着急,那我明日便带她去拜见。”
听了这话,薛怀安倒有些犹豫了,“去肯定是要赶紧去,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。这样,后日去吧,明儿一天抓紧教教连城规矩。”
宋晚漪就等着这句话呢。
“家里几个姑娘的规矩,都是刘嬷嬷教的,我这就把刘嬷嬷拨到榕院。”
说着,给刘嬷嬷使了个眼色。
刘嬷嬷拱手,声调铿锵得像个男人,“老爷夫人放心,老奴一定好生调教连城小姐,必不让她在国公夫人面前,给薛府丢面儿!”
薛连城朝那刘嬷嬷看去。
三角眼、瘪嘴唇,一看就是个阴刻狠辣的面相。
不由有些好笑。
才回来三天而已,宋晚漪这慈爱继母的嘴脸,就演不下去了吗?
你不演,我可得接着演啊。
薛连城当即福了福身,柔柔道,“多谢夫人,夫人真是处处为连城考虑。”
这副乖顺姿态,宋晚漪还算满意。
燕丽娘的女儿,就该在她面前做小伏低!
薛怀安又想起什么,问道,“你把连城放在榕院了?榕院空置这么多年,能住人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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